次日。
姜行与陆旋再度进了宫。
为了提前做好遇到江远风的准备,陆旋除了带上桑落,还专门带了郁嬷嬷。
陆旋身子已经好了,使用玄术也不会再有差池。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从太后口中,问出那个他们一直被蒙蔽的秘密。
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必定又是不太平的一日。
刚到太和门,裴帆就从金吾卫当值的门房走了出来。
“王爷,王妃。二位是进宫看太后的吧?”
姜行斜睨他一眼,“本王进宫作何,还需跟裴指挥使禀报?”
裴帆那张素来寡淡的脸,竟忽地堆起了热烈而违和的笑意,“微臣惶恐。圣上担心王爷忧心太后,所以特命在下在此恭候。
昨日微臣等了一日,王爷却没来,微臣想着定是有其他要紧事耽误了,所以今日专门一边让人小心着太后的情形,一边等着王爷。毕竟王爷对太后的一片孝心,微臣不敢怠慢……”
见裴帆如此反常,陆旋心头咯噔了一下。
姜行没有理会裴帆,拉着陆旋,径直往慈宁宫方向而去。
裴帆急忙跑到前面带路,脸上的热情,逐渐换成了平素那张沉静的脸。
陆旋观察着他的举动,心头却忽地一动。
她明白了他的用意。
裴帆候在门口候着,看见他们往慈宁宫走,立刻就恢复了正常。
所以他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想带王爷去看太后,而是看着他们,防止他们去东宫!
好一个围魏救赵!
太子自打前日被操纵昏迷之后,他们还没见过他。
青鸢和青黛在里面的消息也没法传出来,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思及此,陆旋立刻牵上了姜行的手,软声道:“王爷,您走太快了,臣妾都有些跟不上。”
姜行顺势捏住她的手。
陆旋捏了捏他,示意今日的一切有问题。
姜行却置若罔闻一般,只顾着向前。
然而后面好几次陆旋再度暗示,他都还是装作不知道。
嘿,这人!
到了慈宁宫,姜行带着陆旋一起进去后,裴帆却没有离开,他恭敬地候在了门口,一副誓死保卫慈宁宫安全的样子。
陆旋与姜行牵着手,一路给他示意,手都捏酸了,就是希望通过小动作,姜行能明白她的意思。
没成想,回头看见裴帆带人守在门口,姜行竟然还是什么也没说,直接带着几人进了太后寝殿。
陆旋走到没人的地方,这才赶紧压低声音,“他根本不是保护,是在监视咱们!”
姜行脸上惯常的笑意逐渐散去,“我明白,咱们自己心里有数便好。今日见机行事。”
陆旋气:“那你先前咋不回答我!”
“怕咱们被人注意上。”
飞星、桑落以及郁嬷嬷三人,见王爷和王妃今日似乎都带着几分沉重低沉,赶紧敛眉紧跟。
殿内,太后迷迷糊糊间见两道人影走了进来,眸子里立即泛起了亮光。
“呜呜,咿,吱,咿咿……”
她嘴里不断往外冒着大家听不懂的字眼,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太后表达欲极强。
身边的一位宫女见状,立刻掏出帕子接住她嘴角流出的涎水,小心翼翼地擦拭。
姜行几步走到她旁边坐下,看向身边的宫女,“本王来吧,想必母后想见本王,等了许久。”
宫女看他语气平和,周身端肃,似乎并没有传言中那般不好说话。
是以,有度地躬身行礼,“太后娘娘如今大不如前,王爷不了解太后身体,所以奴婢还是侍奉在侧较好,并不打扰王爷。”
姜行错愕地侧眸看她一眼,随即,“啪”的一声,宫女手中的帕子被他抢过,狠狠摔落在地。
他颤抖地指着宫女,眼睛里填满怒意:“好大的胆子!本王的命令也敢违抗!你侍奉得好,就是将太后伺候成这个样子的?”
那宫女看了一眼说不出话的太后,慌张地跪了下去,不断地朝着姜行磕头,咬唇哭了出来,“王爷恕罪,奴婢只是担心王爷千金贵体,哪敢让您亲自伺候太后。奴婢是做下人的,这些事合该奴婢来做……”
她没有回答姜行的话,而是巧妙地避了过去。
姜行没有理会,似乎是将胸中的怒气悉数释放了出来,放声怒喝:“说,是不是你故意将太后害成这副样子?!”
宫女一听,脑袋轰的一下,一时心跳如雷。
难道,被发现了?!
她吓得瑟瑟发抖,急忙带着哭腔解释,“王爷明鉴,奴婢忠心耿耿,一心为了太后娘娘啊!若是可以,奴婢宁愿拿自己的康健之躯换娘娘安康,万不敢对主子有其他心思……”
姜行冷哼一声,“别以为本王不知,你们想让她早死,然后好让本王便再也拿不到她给我的银子和其他宝贝!”
那宫女一愣,两腿发软。
汗水打湿了后背,提到嗓子眼狂跳的一颗心,又缓缓放了下去。
原来是为了银子,看来还是那个纨绔!
她内心轻嗤:原以为这王爷没有传言中那般纨绔,没想到几句话便暴露本性。
看来确实不如皇上,孝心不过如此。
看清宫女眼中的鄙夷,豆大的泪珠从姜行的眼眶中奔涌而出,他竟是嚎啕大哭起来:“你们一个个,好狠的心!是谁派你们来的?!”
陆旋知道姜行在装腔,所以没说话。
但这一句之后,她才骤然惊觉,殿内比那日多了许多宫女。
一个太后侍疾,何至于殿内需要留几十个宫人?
忽然,姜行猛地跪在了太后榻前,拉着她的手失声痛哭:“母后,一定是这些刁奴害你,她们想抢了您手上的财物,不让您接济儿臣,所以便害得您一病不起,故意想拿走您身上的宝贝……”
从进殿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的太后,浑身一僵。
她懵懂又茫然地看着姜行,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殿内的其他宫女内侍,先前看着姜行,原本还是恭敬有加,这会儿也或多或少露出几分鄙夷。
昨日大家在慈宁宫守了一日,就是在等着这个纨绔王爷过来。
却没想到太后都病得这般严重了,竟然都能食言。
今日一瞧,也就不奇怪了。
除了长得好看些,根本没有任何君子模样。
一进宫,太后都这样了,竟然想的还是太后身上的金银财宝,哪懂半分孝道?
恐怕太后真走了,这人也没有失去财物伤心。狼心狗肺!
姜行呜呜咽咽,哭得喘不上来气,“母,母后,您之前答应过我的,那价值百万两的宝贝,随身带着的,还记得吧?还在身上吗?既然您现在身子已经这般不好了,就还是先给儿臣吧……”
宫女们低垂着头不敢看,但心里都更鄙夷了。
太后眨巴着眼睛看姜行。
就见姜行趁着各位宫人都垂首的姿势,迅速地给她递了个眼神。
太后懂了姜行的意思,立刻支支吾吾要坐起来。
跪着的宫女正欲扶她,被姜行一把推开。
他看向陆旋,伤心道:“你来扶母后,莫要让其他不怀好意的人碰咱们的东西。”
宫女被推离开太后,有些尴尬,脸红了一片,立刻又低下了头。
姜行看她一眼,“之前的银佩姑姑呢?你是不是她手下的人?一直都是她伺候母后的,叫她出来!母后都这样了,本王不信,她还要到处躲懒!”
那宫女听姜行说起银佩姑姑,眸中迅速闪过精光,忙不迭点头,“禀王爷,是!奴婢是归银佩姑姑管,姑姑现在身子不爽利,早就吩咐奴婢伺候太后了!”
“啪!”
床头桌上的茶盏再次被打翻在地。
太后听着宫女的话,牙齿紧咬,怒目圆瞪,腮帮子鼓起来,眼睛里尽是怨愤。
从太后的神色,陆旋立刻明白了眼前这宫女在撒谎。
但姜行却没有拆穿她。
他不理会太后此刻激愤的样子,反而是朝着跪地的一众宫女,一派邪肆懒散:“本王今日进宫,就是为了在母后薨逝之前拿到我的宝贝。毕竟价值连城,大家暂且在殿外等候。待本王拿到了东西,诸位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