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凤七


    凤七，当年北界第一强者初代凤花至尊座下弟子，虽非年龄最小，却活得岁数最大，且不论她天赋如何，单凭近两千年道行，谁敢小觑这名古稀老人？


    战楼，自幼追随落日战神，受丹帝与战武两尊盖世强者调教培养，尽得其帝法精髓，年纪轻轻便入无暇，天赋冠绝一代，堪称旷古烁今，首战便与当年东海沐老帝主不分高低，二度出手直接击杀复出的丹帝，虽说葬神谷之中秦浩修为未回巅峰，却足以让世人见证战楼的强大。


    而今日，战楼与凤七对峙，一位旷古烁今的天骄，一名誉满北界的泰斗，不由让人情绪绷紧，泛出阵阵期待。


    “传闻凤花老祖道行通天，窥得一缕天道奥妙，若非时不待人寿元耗尽，可能渡劫入神。今日本座有幸与凤花老祖座下七弟子论道，望凤七前辈不吝赐教，您可千万别手软啊。”战楼神色平静的看着凤七老人，低沉的眸子里闪烁无匹锋芒。


    “嗫嚅小儿。”凤七声音沙哑，衣袍翻飞，苍老的身躯徐徐朝着上空攀升，战楼同样如此，与凤七来到一个距离道场极远的高度，仿佛屹立天穹之顶，两道身躯隔空对峙。


    “祖婆婆。”云柔抬头看着那位老人，心底涌满紧张，这一战，祖婆婆是为宝儿出手。


    唰！


    天穹之上，一道快得不及目视的剑气穿杀而过，至凤七老人手中的拐杖迸发而出，大繁至简，一道剑气，一缕剑意，然而这道光，似容纳天下万法，破开空间大道，念至，便出现战楼跟前，一剑透颅而过。


    “好强。”下方有人出口道，为之胆寒，简单一剑破开空间，又不影响大道运行，这修为，便是帝道至极吗？


    但这一剑，却伤不得战楼，没人蠢到认为战神殿少主真承受了此剑。


    “是神行步。”金辰出口道，这么短的距离，如此快的反应，帝意与身法完美结合，似与大道共融，唯有丹帝成名绝技水风神行步，才具备这般玄奥惊艳的威力。


    “剑意不够快。”天穹响起战楼的声音，平淡的语气夹杂着淡淡的轻蔑，旋即，众人看到一串迅猛的残影从凤七老人斜上方的位置垂落而下，携带着无比沉重磅礴的气势，狠狠与她冲撞在一起。


    砰！


    凤七身躯被轰飞，众人无法想象她承受了多重的力道，只是看着凤七宛如泛黄掉落的老叶疯狂倒飞，一瞬横移百余丈，身形停顿时，虚空猛然爆发轰鸣，仿佛被她撞穿了一座山峰般可怕。


    “祖婆婆。”众多岛主和九脉长老无比紧张，脸上皆是冷汗满满，祖婆婆年事已至帝道穷末，令人担忧。


    “咳咳。”凤七轻咳了几声，佝偻的身躯微微颤抖，半个身子的骨头感觉似碎掉一样，血液都要被战楼轰出体外。


    战神殿少主，实力果然可怕。


    “把人交给我，否侧下一招，便不是剑柄了。”战楼霸道的身影屹立着，居高临下俯视着凤七，刚才他仅仅拿剑柄点中了凤七，而非剑刃，与一名寿元将近的老年人交手，胜也胜之不武，而且凤七并未完全入无暇。


    可惜，义父的大业，无人可以左右，今日哪怕斩杀这名凤花老人，他也必须得做。


    “果真是老了。”凤七摇头苦笑着，帝道不能精进，纵然身怀超强帝法，却支撑不起衰老的身体，不过，即使拼上这条老命，她在所不惜。


    一层透明的光流缭绕着凤七的身体，上下循环流动着，她身上没有证道帝环，也没有大道真意，武者领悟一缕无暇之道后，帝意便与大道相融，她既是道。


    “凤霄天极。”


    一声怒喝震荡天穹，凤七掌中古杖抛出，手凝剑指，无穷剑道光辉至年迈的躯体爆发，大道咆哮，那古杖弥漫极为绚丽的光芒，化为一头无以伦比的遮天神凤，凤七老人道意凝聚的神凤，司空淑简直没法比，火红的羽翼遮天蔽日，道焰熊熊，布满了苍天。


    然而，神凤却传出阵阵悲鸣之声，宛如代替主人与门人后辈道别。


    “祖婆婆。”云柔以及诸多岛主落泪，九脉长老同时垂头下跪，这位宗门老人终究选择了最荣耀的方式离去，为捍卫凤花尊严，为守护门人后辈而战。


    诸岛主心里明白，实则不与战楼交手，祖婆婆也撑不过今年，这也是为何九脉召开论武、立神女的原因，因为老人想在闭目之前，看到凤花新一代神女接下祖宗的担子，她心里最理想的人选，自然是宝儿。


    所以，她要战。


    “何必。”战楼面色微微有些动容，交出宝儿，可无形化解这场纷争，但他更清楚，按照凤花九脉的脾气，做不出此等屈辱之事，刚好中了义父了算计，这正是落日战神要看到的结果。


    “不管她是谁，丹帝的女儿也好，凤花的弟子也罢，老身眼里她只是个孩子。”凤七浑身爆发着无比惊人的剑道光辉，此时，她默默朝着下方看了一眼，宝儿躺在云柔怀里安睡，宛如从前躺在她的怀里一样，那样的香甜。


    可惜，见不到宝儿身披霞冠，受万人膜拜的场面了，遗憾啊。


    “以战神之名。”


    战楼手中宽大的战剑举向头顶，一瞬间，天穹电闪雷霆，道道恐怖巨大的裂痕诞生，他身上无尽战意光辉缭绕，双眸化为尊贵的白金色，整个人似被天界战神附体，身躯上降临一道威严盖世的战神虚影，霸道绝伦。


    “赐予你体面的归宿。”


    口中默默念出一句话，战楼的剑缓缓斩落，劈出一道惊世之光。


    唳！


    遮天蔽日的神凤迎着剑芒冲去，卷动滔天风暴，欲撕裂这道落下的剑气，整个北界宛如末日。


    轰！


    大道震动，无数空间断层出现在虚空，神凤庞大身躯被剑芒从中央撕裂开来，隔着遥远的距离压向凤七头顶。


    道峰之上，九脉弟子下跪痛哭，许多帝主低头叹气不忍去看，唯有风盖世坦荡荡目睹着一切，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到此为止吧。”


    这时，一道声音陡然从道峰传出，随即，庄严无比的大殿里飞出一抹身形，这身形刹那之间立在了凤七身前，伴随与此，悬浮高空如星辰般璀璨的九脉圣物梦枝，爆发冲天道威，肉眼可见，无尽灵气至北界诸地疯狂朝着梦枝的位置涌去，与它交融在一起，没入它的光华之内，仿佛被吸收。


    一柄帝器，调动一界之力。


    轰隆！


    天际传来震耳欲聋的闷响，似大道崩塌了般，五界帝主纷纷看去，却见斩落的剑芒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拦腰击断，消弭天地间，战楼本人也似受到大道轰击，霸道不可一世的身形疯狂后撤，极其狼狈，等他站稳时，看向凤七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参见九脉至尊。”


    “吾等见过凤花至尊。”


    下方，九脉弟子齐声呐喊，众多帝主也都朝着虚空微微致礼，语气恭敬。


    “宝儿身为凤花弟子，自当受九脉庇护，若战神殿一意孤行，北界不介意开战，那个时候，怕得战神亲临才行。”


    此时，凤七老人身前，立着一道无双身姿，容貌虽谈不上倾国倾城，气质却无比超然，往那里一站，不似凡尘之人，给人天生的压迫感。


    “凤岚。”战楼看着对方，面色微微有些震惊，当代凤花至尊，北界第一强者，也是凤七的师侄，云柔的师叔。


    但他并非吃惊对方身份，而是实力，准确来说，是凤岚驾驭梦枝后的实力，凤岚本身修为不算太高，与凤七老人比起还差了点，踏出真我，却未完全入无暇，然而掌控梦枝之后，凤岚隐隐间可比无暇大帝。


    这便不能小觑了。


    “传闻梦枝由凤花初代老祖道意淬炼，与北界地气相融，持梦枝，在借一界之力立于不败，果然名不虚传。”战楼今日算领教了。


    “你走吧，除非觉得能打赢我。”凤花至尊开口道。


    “一月后，本座会再来，届时，可能不止我一位大统领，希望这段期间，至尊考虑清楚。”战楼冷声道，默默朝下看了宝儿一眼，凌空踏步而去，消失云层之间，很快，虚空传出一阵车辇和金乌啼鸣的动静，与战楼的气息渐渐离开北界。


    “诸位，还要继续留在我凤花吗？”凤岚朝下空淡淡吐出一道声音。


    “吾等告辞。”


    “立神女之日，望请告知。”


    诸帝主纷纷御空而去，朝着四面八方散去，很快浩瀚道场腾出大片空地，只剩九脉之人，场面显得萧瑟许多。


    可是一股悲伤的情绪，越来越浓烈。


    “祖婆婆。”诸岛主仰空落泪喊道，凤七的身体渐渐趋于透明，气息仿佛即将消散掉。


    凤七朝下方摆了摆，布满褶皱的沧桑面孔看着凤岚，道：“未破帝道，为何强行出关，值得吗？”


    凤岚无奈笑了笑：“总不能连您最后一面也见不着吧，师尊若在，我怕又要挨顿皮肉之苦。”


    “臭丫头。”凤七笑骂了句，望着凤岚的神色无比凝重，道：“宝儿，不能交。”


    凤岚沉默无声。


    “听到没？”凤七声音拔高，发出严厉的训斥。


    凤岚有些不自然的朝宝儿看去，停顿几秒，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好了，往后，祖宗基业落在你的手中，又有宝儿做继承人，老身总算能够坦然去面对师尊，凤岚，无论以前你所做所为如何，今后，须将精力尽皆放在培养宝儿身上，权当算弥补罪过，我凤花虽为女子之流，却也懂得什么叫大义，接下来，我也该走了。”凤七悠长叹道，沧桑的步伐迈开，佝偻的身形一步步凌空前行，坦然朝着道山后方落去，仿佛这一刻，再无留恋。


    “师叔。”忍到这里，凤岚双目终究流下了眼泪，目送老人一步步远行，走向凤花祖墓，那里，有宗门初代老祖的雕像。


    “祖婆婆。”下方之人尽皆跪地，云柔抱紧宝儿，更是泣不成声，倘若不与战楼交手，凤七也便能撑到九脉为神女加冕。


    可此战，凤七出手的毫不犹豫。


    “师尊，弟子来了，愿我凤花一宗道传亘古。”空间响着凤七祷告，她的身形一步步落向道山祖墓，每一步跨出，佝偻的身形都挺直许多，苍老的容颜也开始焕发光彩，当她最后回头看向门人弟子时，给众人留下一张无比美丽的脸庞，脸上荡漾着少女般甜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