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奔波千里，从山城赶往南国……倒也不仅仅是为了引出冰原狼神这一件事儿。


    此番回来，我还有两个目的。


    第一，表达上一次在心灵神殿被困时，佛门出手的感激之情。


    第二，我尝试着利用善恶碑的力量，与无字天书相连，打通此番关节，不必再转战千里……与渡魂罗汉阿纳罗简单沟通，过往完最近之事后，我拒绝了跟在这儿驻足的段家小姐，见面的提议，并且告诉它不能跟任何人说起我回到此处的消息。


    特别是不能提及我此刻的状况。


    阿纳罗虽然不算是改换门庭，但手下的姿态，是摆得相当充足。


    毕竟这地藏王道场的掌控权，都已经更改……管它佛门道门……给谁打工，不是打工呢？


    打工人阿纳罗恭恭敬敬地行礼，表示知晓。


    随后我也是转身，带着随行之人，去往了地心之岛。


    站在巨大的善恶碑之前，包子看着这不似人力而为之、恍然天成一般的恢弘建筑，止不住地一阵惊讶。


    的确，如此奇观，举世罕有。


    很难想象上古时期，那些移山填海的大能们，到底是如何成就的这些奇迹？


    而且这等与天道勾连的善恶碑，倒也罢了……记忆中的天宫……那无数的琼楼玉宇，当真是巧夺天工。


    唉。


    风雨吹散，至此末法时代，留给人们的，也就只剩下只言片语，供人凭吊了……我让众人各自散去，而自己则来到了善恶碑的跟前。


    我将右手掌心，缓缓地贴在光滑的碑面之上。


    闭目，凝神。


    尽管知晓希望渺茫，但我还是尝试着用意识，去联系虚无缥缈之中的地藏王。


    ……很让人意外。


    当我将神秘断手的气息，陡然灌注上去，却感觉整个世界，陡然一黑。


    周围的景色全部消失了去，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浮现跟前。


    当我与那张古井不波、面无表情的脸对上时……我却抛下所有多余的情绪，平静说道：“我回来了——上一次，多谢援手……”


    地藏无言，仿佛一具泥胎菩萨。


    但那熟悉的声音，却在空间中不断地回荡起来：“不必客气，你命中还有此劫，而此劫由我应下，这是我的荣幸，也是佛门的荣幸……”


    我抬头，望向了天空。


    整个天空，仿佛充斥着无数的“卍”字涟漪，让空间都变得一片迷离。


    隐藏显得有些虚假，仿佛不在人间。


    我问：“所以，你还是当初的你？”


    地藏回答：“是，又不是……”


    得，跟这帮大佬们打交道，突出一个打机锋。


    人均“老谜语人”。


    我可以大概了解，眼前这位，应该就是那只神秘断手之上隐藏的意识……之前或许不显，但在祂本来的道场之上，经由善恶碑激发，却也形成了眼下的“神识”。


    所以，可以说祂是地藏王……可以说是祂的分身。


    但这些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够给我带来什么……我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所以，你，不，应该说佛门的大佬们，现在在哪里？”


    可能是没想到我这般开门见山的问话，所以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地藏突然开口：“请问许施主，你对佛门，可有过一些了解？”


    我点头：“有一点。”


    之前在江边小院的时候，我闲暇无事，可是疯狂学习过的。


    不谈经史子集，佛道宗教，就连天文地理，量子力学，狭义广义相对论这些乱七八糟的……只要是有点儿关联的，我都有所涉猎。


    地藏笑了，说：“都了解过什么？”


    我回忆了一下，说：“四谛、缘起、五蕴以及无常、无我，还有空、中道、实相、六度，以及三谛圆融、一念三千以及顿悟、十玄、六相和三观等，都有了解……”


    我不谈自己读过的佛经之法，而是直接提及了最根本的学说与理念。


    地藏听闻，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似乎都为之动容。


    祂说：“既如此，施主又何必问？”


    我说：“可是极乐世界，据说也被摧毁了……”


    天门断绝，天宫被毁，但西方极乐世界，也同样逃避不了破败的下场。


    大名鼎鼎的蒲林山，便是西方极乐崩溃之后的碎片。


    但地藏却说：“佛在，琉璃界便在……”


    得！


    听到祂的回答，我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我特么多余问！


    很显然，人家是不会跟我聊这种关系根本的话题。


    那么就换一个。


    于是，我沉思了一会儿，方才说道：“那么，关于门虫，是否真的是燃灯佛祖之手段？”


    地藏沉默了。


    就在我以为祂会拒绝回答这般尖锐的问题时，祂却开了口：“佛门追求来世……”


    我听了，忍不住说道：“你们这是把自己，当做‘归零者’了？”


    地藏似乎听不懂这三体梗，愣了一下。


    但随后，祂居然回答：“算是吧，大千容远，此间只有一个，总是需要有人兜底的……”


    这个涉及到路线之争。


    我也终于忍不住了：“但如果有人能够想法子维持呢？”


    虽然没有记载，但我到了这个级别，也隐约知晓一些事情——在天门断绝之前，似乎还有过一次很大规模的佛道之争……别说什么“佛门清静，道家无为”……真正涉及到了路线之争，那绝对是无比的血腥和残酷。平日里看着慈眉善目的……动起手来，绝对比这世间罪恶的屠夫，还要恐怖。


    我盯着身前的佛像，心中忐忑。


    但地藏听了，却淡淡说道：“自然是乐见其成……”


    我听了，有些疑惑。


    但随后却释然了……很显然，佛门灭世，但也不灭世。


    它灭的，是妖魔横行，世间大乱无序之世。


    如果这凡尘俗世，以及眼下维持稳定的天道，一切皆能维持，那便继续龟缩于不可知之地。


    但如果那域外天魔，打破晶壁，从域外而来，给这世间带来极致的无序与混乱……当整个世界，快速地朝着无边无际的“热寂”逝去。


    它们就会出手。


    懂了！


    守序中立、审判者的角色呗？


    我犹豫了一下，又问起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所以，当混乱将至之时，佛门是否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