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累了，萧澜找一块云锦把自己的脑袋包裹起来，然后瘫在地上哀嚎。


    侍女们又恐惧又厌恶，没有一个上前安慰。


    许嬷嬷倒是想安慰萧澜，可她已经被萧澜打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霍南瑛睡得正沉，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鬼哭狼嚎惊醒，她揉了揉沉痛的脑袋，清醒了一些，听出这是萧澜的声音，连鞋都来不及穿，然后急忙赶往锦华堂。


    “母亲，这是怎么了？”霍南瑛跨进房门，就见萧澜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头上还用一块布包着。


    萧澜扑进霍南瑛怀里，嚎道:“儿啊，昨夜不知哪个黑心肠的溜进府里来，把为娘的头发都剃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母亲别急，孩儿这就去彻查，一定将歹人找出来碎尸万段给母亲出气。”霍南瑛听罢，顿时火冒三丈，说着就要去彻查此事。


    虽然这些日子她和萧澜时常发生龃龉，可萧澜毕竟是她的母亲，如今自己的母亲受到这样的屈辱，她岂能坐视不理？


    萧澜一把拽住霍南瑛的胳膊，急道:“瑛儿，不能彻查！一但彻查，这事必定会传扬出去，要是让人知道了，娘还怎么活啊？”


    霍南瑛不以为然，“难道就这么算了？”


    “派人悄悄地查，但绝不能走漏任何风声。”萧澜理智回笼，止住哭声，转头去看趴跪在地的一干侍女，冷眸满是狠绝，残忍道:“至于她们，除了许嬷嬷，全部杖杀，一个不留。”


    她只相信死人的嘴！


    “长公主饶命……”


    “求长公主开恩……”


    顿时，锦华堂内，哭声、求饶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母亲，为何要杀她们？并不是她们的错！”霍南瑛被萧澜的狠辣吓到了。


    萧澜从地上爬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尖声道:“怎么不是她们的错？若不是她们无能，我又怎会被贼人残害？她们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霍南瑛跪地哀求:“可她们只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能挡得住贼人？这样，母亲给孩儿一个面子，饶她们一命，罚她们去做苦役，然后孩儿亲自去军中挑些武艺高强的女将来保护母亲，可好？”


    若是之前，她绝不会理会这些闲事，不过几个低贱的婢女，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因为明嫣，她的心越发柔软，救下这些侍女，就当是为明嫣积福了。


    “……听你的吧。”萧澜犹豫许久，为了不和霍南瑛再生嫌隙，只能妥协。


    侍女们重获新生，皆纷纷跪谢霍南瑛的救命之恩。


    虽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萧澜下令所有侍女罚俸一年，杖责二十，扔进暴室服苦役。


    萧澜以为这样就能堵住悠悠众口，可现下，满镐都，上至百岁老人，下至三岁孩童，人人都已经知道萧澜半夜被人剃了头发，而且永远都不可能再长出头发。


    对于这事，众人都持着嘲笑的态度，原因无他，皆因为萧澜平日飞扬跋扈，仗着长公主的身份为所欲为，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此刻魏国公府外，聚集了不少贵妇官眷，表面上是来探望萧澜，实则是想来看萧澜的笑话，萧澜时常自诩西秦第一美人，把她们贬得一无是处，她们如今很想看看没有头发的第一美人究竟是个什么样。


    萧澜自然不会见，还因此气昏了。


    ……


    今日的朝堂，并没有萧澜所期盼的那般剑拔弩张，文武百官，除了御史大夫顾钧询问昨日萧承衍带明嫣出宫游玩之事，其他人一言不发。


    顾钧问完话，还没等萧承衍辩解，慕容烈、萧承彬等人便群起而攻之，纷纷为明嫣和萧承衍说话。


    萧承衍感动至极。


    两日后，镇国公老夫人寒氏的七十大寿，虽然不是休沐，但每年寒氏寿辰那日，萧承衍都会罢朝去为寒氏贺寿，今年自然照旧。


    其实明嫣并不想去，她实在害怕见到慕容烈。如今慕容烈抓到了她的把柄，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她，她真是腹背受敌啊。


    到镇国公府，拜了寿，男女分席而坐，萧承衍和一众男爵在前院饮酒，而明嫣则随寒氏等贵妇人去后院听戏。


    台子上，咿咿呀呀唱的都是祝寿的吉祥词。


    明嫣觉得无聊，盯着一旁的牡丹出神，却感觉到右下方有两道炽热的视线，她抬眸望去，一个是霍南瑛，另一个是位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


    这姑娘身量纤纤，一袭浅蓝苏绣白莲衣裙衬得她清雅脱俗，犹如空谷幽兰，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琼鼻樱唇，秀丽卓然，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她不认识。


    见明嫣看向自己，霍南瑛和顾清然皆激动不已。


    霍南瑛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一个劲地向明嫣挥手，咧着嘴直笑，像个傻子。


    顾清然虽然没有霍南瑛这般夸张，可一双盈盈杏眸璀璨如星，粉唇微微颤动，激动之心不亚于霍南瑛。


    看到霍南瑛，明嫣便想起了萧澜，前日，封玄让红莲送了一封信给她，信中详细描写了萧澜被报复的过程，而且在信的结尾，封玄还为此向她讨赏，封玄要的赏赐自然不是金银珠宝、高官厚禄，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不过她没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装糊涂。


    戏唱完，寒氏带顾清然走出来拜见明嫣，“王后娘娘，这是老身的外孙女，顾氏清然。”


    寒氏话音一落，顾清然立即上前跪拜明嫣，“臣女拜见王后娘娘，王后娘娘长乐未央。”


    “顾小姐不必多礼，快请起。”明嫣看去，才发现是方才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那位姑娘。


    顾清然？九州出了名的才女，是御史大夫顾钧的女儿，顾清然的母亲和萧承衍的母亲是同胞姐妹，所以顾清然和霍南瑛一样，都是萧承衍的表妹。


    “谢娘娘。”顾清然起身后，灼灼地看着明嫣，轻声道:“臣女自幼仰慕娘娘，所以才百般恳求外祖母今日帮臣女引见，还请娘娘别怪臣女唐突。”


    她从小就喜欢诗词歌赋，十岁那年读了明嫣所作的《月华赋》之后，就对明嫣崇拜不已，期盼有朝一日能见明嫣一面，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明嫣居然嫁来了西秦。


    明嫣和萧承衍大婚那日，她早早就去崇华殿等候，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不敢相信，一个女子可以美到那种地步，比太阳还耀目，比雪莲还圣洁，比女妖还妩媚，比泉水还澄澈……


    那种美，就像一支涂了迷魂药的利箭，只要被射中，就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而她，被射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