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明嫣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震惊已经不足形容，“父皇，那二皇兄呢？”


    明景衡回道：“当年，惠妃只是你母后身边一个奉茶宫女，她与侍卫私通有了身孕，温茹得知此事以后，大作文章，一个劲地把脏水往你母后身上泼想拉她下位，朕为了维护你母后，便说惠妃的孩子是朕的骨肉，因为当时温茹已经生下皇长子，而你母后却迟迟没有身孕，朕需要一个怀有龙裔的女子来转移温茹的视线，也顺便打压一下温氏一族的气焰，而惠妃正是合适的人选。”


    “那惠娘娘也愿意？还有那个侍卫……”明嫣越听越恐惧，忍不住发颤。


    明景衡扶住明嫣的肩膀，“瑶瑶别怪父皇心狠，当时那种情形，唯有这一个办法，至于那个侍卫，朕没有杀他，只是把他控制起来，每年朕都会让他与惠妃还有明暄见一面。”


    闻言，明嫣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她就知道，她的父皇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犹豫再三，明嫣抬眸，定定地看着明景衡，眼眶渐渐湿润，颤着声问道：“父皇，我母后是不是被温氏一族害死的？”


    明景衡眸底遽然浮现浓烈的恨意，又迅速消失不见，矢口否认:“不是，你母后生你的时候已经三十二岁，她身子本就虚弱，所以才会产后失调香消玉殒，这倒和温氏没有关系。”


    他选择隐瞒明嫣，是因为他不想明嫣带着恨意活着，那样太痛苦，等他亲自杀了温茹，为发妻报了仇，再告诉明嫣实情。


    明嫣并未怀疑，因为她坚信明景衡不会在此事上骗她。


    见明嫣深信不疑，明景衡暗暗松了一口气，“瑶瑶，那你现在明白父皇为何教你朝政和兵法了吧？”


    明嫣颔首：“儿臣明白了。”


    从她记事起，明景衡很疼爱她，对她有求必应，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明景衡也会想尽办法给她摘下来，但同时对她也十分严厉。


    明景衡不仅亲自登门聘请天下第一鸿儒云鹤教她学问，还时常带她一起上朝听政。


    而对她的三个皇兄，明景衡却不闻不问，只扔给师傅。


    为此，温茹还闹过好几次。


    “瑶瑶，父皇将一切与你说开，是希望你答应父皇两件事。”


    “父皇请说。”


    明景衡郑重道：“此次远嫁西秦，首先，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境；其次，你千万不能怀上萧承衍的孩子，你出嫁前，父皇会命楚源制一种不会伤身的避子药给你，等到了西秦，你必须按时服药。”


    女人为了孩子可以不顾一切，他不能让明嫣被孩子牵绊，明嫣可以有孩子，但必须是大祁男儿的血脉，绝不能是西秦这种敌族的孽种。


    “儿臣都听父皇的。”明嫣欣然答应，她十分厌恶萧承衍，若可以，她都不想与萧承衍同房，更别说是为他生儿育女了。


    明嫣从勤政殿出来时，已经戌时三刻，月轮高挂枝头，点点银光洒下，满地清凉。


    三日后，乾元殿早朝。


    永和帝当廷宣诏，宸阳公主赐婚西秦王，一个月后，十月十六出嫁，从此，大祁与西秦永世修好。


    明景衡想多留明嫣些日子，等过了年开了春再送她出嫁，毕竟这一嫁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可萧承衍急切，说什么也不肯答应，镐京距金陵千里之遥，快马加鞭也得两个多月，何况是出嫁队伍，就更慢了。


    夜长梦多，他必须让明嫣在谢长汀从北境回来之前出嫁，免得明嫣见到了谢长汀，又生出什么变故。


    其实若按照他的意思，恨不得马上将明嫣带走，等到了镐京再举行婚仪也不迟。


    宣诏完毕，萧承衍立马命人将聘礼抬上大殿，除了栎云十二州和汗血宝马六十匹，其余的皆在此。


    黄金九十九万两，白银一百二十万两，大雁一双，麋鹿一对，金银玉器二百四十件，珠宝首饰十二箱，绫罗绸缎万匹……


    各样物件塞满了乾元殿，金银珠宝更是将大殿映得熠熠生辉，别说大臣了，就连身为九五至尊的永和帝都大为震撼。


    这些珠宝器物自然是抬到未央宫添作明嫣的嫁妆。


    麻烦的是栎云十二州。


    栎云十二州本属大祁，先帝在位时，西秦野心勃勃举兵东进，占领了大祁西部大片土地。


    秦太傅一干老臣自然希望栎云十二州归属大祁。


    但明景衡早有打算，若将栎云十二州收归大祁，温嵘一定会借机染指，扩张其势力。


    所以明景衡决定，将栎云十二州作为明嫣的封地，使其独立于大祁和西秦，并派三皇子明旭代为治理。


    明景衡的真正目的，是让明旭去封地练兵秣马，以待来日。


    明景衡这个决议，温嵘自是极力反对，可有萧承衍压着，温嵘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退了朝。


    明旭跟在明景衡身后回了勤政殿。


    温嵘则带着世子温灿去漪兰殿找温茹商量对策。


    到了勤政殿，明旭直直跪下，“儿臣恳求父皇收回联姻旨意。”


    明景衡剑眉倒竖，质问道：“收回联姻旨意？若西秦因此生恨大举进犯我大祁，谁去抵挡？”


    明旭决绝道：“儿臣去！就算死无全尸，儿臣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嫣儿被迫远嫁西秦！”


    “你以为朕就舍得让瑶瑶远嫁吗？如今大祁的大半兵力都困在北境，剩下的都是些老弱残兵，拿什么跟西秦打？何况你连宇文恪都打不过，还想与慕容烈对抗？不自量力！”明景衡心如刀绞，若是有半分希望，他怎么可能拿明嫣来联姻。


    闻言，明旭眼眸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内心自责不已，都怪他无能，若他能与慕容烈比肩，也不用明嫣一个弱女子去和亲换取国朝的安定了。


    见明旭满脸颓丧，明景衡也有些于心不忍，“你也不必如此自责，若你真的为了嫣儿好，就听从朕的旨意。”


    明旭缓缓抬眸望着明景衡，幽幽问道：“父皇，那嫣儿还能回大祁吗？”


    明景衡坦言道：“瑶瑶能不能回大祁，取决于你，你以为朕为什么派你去治理栎云十二州？”


    明旭思索片刻，立时目若星辰，随即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儿臣明白，儿臣绝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明景衡眸中划过一丝赞赏，“明白就退下吧，去看看嫣儿，陪她说说话。”


    “是。”明旭一改之前的颓废，兴冲冲赶去未央宫。


    漪兰殿。


    见温嵘进来，明昭满脸忧色，上前急道：“舅舅，还有什么法子能不让嫣儿远嫁西秦？”


    明嫣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不舍得让明嫣嫁去那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