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的郊野上不似长安那般繁华和秀美,星海下的平原上火光点点,长途奔波的军卒围在篝火旁吃饭闲聊,三千铁骑围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圈,中间留出很大的空心地带,以免惊扰到小王爷的休养。
作为这片天地未来的主人,受到的礼遇自然比王侯遍地走的长安城高得多,秦州的知州和乡绅早已经等在了城外迎接,不过西凉军从来不扰民,并没有进城,只是在城外驻扎了下来。
许不令的仪仗队伍,自然不会只有一辆马车。除开他寝具的车辇,后方还有四十多辆马车,装着许不令东西的只有一辆,余下的则是陆夫人的,几乎把整个景华苑都搬空了,一副要照顾许不令下半辈子的模样,还有朝廷赏赐给肃王的各种物件。
丫鬟车夫加上护卫等等,足有两百多人,暮色时分都在马车上或者就地扎帐篷歇息。
皎洁月色之下,车队中央有一辆比较大的马车,和其他装着衣物、首饰的马车差不多,门窗都是锁起来的,月奴守在跟前,其他几辆马车挡住不让人瞧见。
月奴本来是陆夫人的丫鬟,不过许不令不能被人打扰,一直呆在车队后面,于是乎被老萧安排了个新差事,负责照顾特别的客人。
此时月奴表情依旧怪异,有点害怕,左右四顾生怕被人发现这辆马车,听见里面的“呜呜——”声响也不回答,只是轻轻哆嗦一下。
夜深人静,营地之中已经寂寂无声。
月奴认认真真的守在马车外,肩膀忽然被拍了下,惊的她连忙转头,却见许不令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做了个‘嘘’的手势。
“小王爷……”
月奴如释重负,也顾不得询问许不令怎么忽然好起来了,急急忙忙就跑开了,生怕被人发现。
许不令摇头轻笑,跳上马车打开锁子,进入了车厢之内。
宽大的车厢内没有灯火,点燃了蜡烛,才能瞧见两个身材曼妙的女人被绑着手脚躺在车厢里,眼睛蒙着黑布,在毯子上扭来扭去。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其中的丫鬟哆嗦了下,望主子跟前靠了些。
主子明显带着几分火气,“呜呜—”了两声,似乎是在骂人。
许不令关上了车厢的门,走到跟前抬手把罩在眼睛上的黑布取下来,露出娇美的脸颊——眉眼如丹杏,风风韵韵颇为诱人,就是表情很凶。
“呜呜……”
萧湘儿嘴里塞着手绢,瞪着眼前的白衣公子,恨不得现在就一口咬死这混蛋。
上次听许不令的话去避暑山庄,刚刚等了两天,她就莫名其妙晕了过去,然后就出现在长安城几十里外的一个小院中,大门紧锁荒无人烟,她还以为被绑了,好在老萧出来过一次,说是许不令的安排,让她稍安勿躁。
萧湘儿不会武艺又飞不出院子,只等稍安勿躁的等着,哪想到没过几天,又晕了过去,然后就被绑在了这辆马车上。
大夏天的有点热,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种苦,只是被塞着手绢也不能喊叫,只能和相依为命的巧娥挤在黑洞洞的车厢中等待。
车厢摇摇晃晃,也不知到往哪里走,反正走了些时间。她只有每天晚上的时候,才能被一个女人解开手脚,拉着活动一下,然后又被装进车里。
她知道那个女人是陆夫人的丫鬟月奴,因此还算听话,心里只是不停埋怨许不令和陆红鸾。
如今再次见到许不令,憋了好多天的萧湘儿再也忍不住了,扭来扭去,眼神威严而愤怒:“呜呜—”
“宝宝乖!”
许不令柔声安慰了一句,抬手解开手脚的绳子。
萧湘儿愣了一下,继而满眼焦急,示意旁边的巧娥。
而巧娥明显听到了,僵在当场有些错愕。
许不令解开了绳索后,又去解巧娥。
萧湘儿则是自己把嘴里的手绢拿了出来,手忙脚乱的站起身,用绣鞋在许不令的腿上踢了几下:
“许不令,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绑本宫!?”
巧娥被解开后,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走到车厢角落面壁。
许不令面带微笑,抬手就把端庄大气的萧湘儿拉过来抱在怀里,柔声道:
“宝宝,猜猜这是哪儿?”
萧湘儿满眼惊恐错愕,焦急示意旁边的巧娥,哪想到刚挤眉弄眼两下,许不令就一口堵住了她的嘴,把她摁在了榻上,抬手解衣裙。
萧湘儿骇的魂飞魄散,手忙脚乱的推搡,想要制止许不令丧心病狂的恶行。
巧娥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看着当朝太后被男人按着亲,作为自幼陪伴长大的丫鬟,还是鼓起勇气,跑过去拉许不令:
“小王爷,你住口,你疯了不成,若是被人发现……”
许不令亲了片刻后,才放过了满眼哀求的萧湘儿,抬手把她扶了起来,依旧抱在怀里:
“以后我们可以光明正大解毒了。”
“呸——你……你今天是疯了?“
萧湘儿摆出太后的气度,奋力挣扎,开口想要喊人,可又不敢,连眼神都不敢和巧娥接触,只是心急如焚的给许不令使眼色。
许不令抬手打开了车窗,带着几分微笑:
“看看外面?”
萧湘儿又气又急,望外面瞄了一眼,黑洞洞的荒郊野外,便恼火道:
“这是哪儿?你到底想做什么?本宫……本宫……”
许不令叹口气,抱着不安分的宝宝:“这里是秦州,我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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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湘儿一愣,仔细打量几眼,才看到极远处难以数计的西凉兵马,眼神顿时错愕:“你……你怎么跑秦州来了?你怎么出的长安?”
许不令面带微笑,便把宋暨布的局以及结果给讲了一遍。
萧湘儿蹙眉聆听,听到一半便满眼震撼,蹙眉怒声道:
“你太冒险了些,将计就计顺势而为,若是圣上真是无辜的,你杀错了怎么办?”
许不令摇头笑了下:“给我布局,不会只是为了杀我,最终的目的必然是削藩。而削藩最大的得利着必然是皇帝。
直接把许家赶尽杀绝,我父王不会引颈就戮,造反的后果朝廷难以承受,所以不会这么急躁。
所以我推测,应该是要利用我,逼迫我父王先出兵理亏,再逼迫我父王退兵,达成削藩的目的。
我收到过一坛子解毒酒能解开两成蛊毒,也证实了这个猜测——幕后黑手可以随时保住我的性命,因为我真死了,就没有谈判的余地了。
然后根据这个,来反推可以施展这种手段的人。把我引到宫里,必然是让我杀皇帝。
那么布局的肯定是想当皇帝的人,或者扶持其他人当皇帝的人。
可新君即便篡位成功,用这种方法可以让我父王退兵,但我弑君却不死,却很难堵住百官之口,能完美布下这么大个局的人,收官不会这么急躁,留下诸多隐患。
然后我就往后想了一层,什么情况下,可以完美利用这个局势,达成削藩的目的,又让朝廷和我父王乃至天下百姓都信服。
结果发现只有天子死而复生,才能完美解决‘我弑君却不能杀’的问题。
而张翔的口供,让我知道天子和锁龙蛊密不可分,说天子不知道宋玉的各种骚操作,我是不信的,幕后肯定有两个人,所以就将计就计了。”
萧湘儿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就因为猜测幕后有两个人,你就把皇帝杀了?若是杀错……”
许不令轻笑了下:“若是杀错宋玉继位,为了平复朝臣情绪,宋玉必然把锁龙蛊栽到天子头上,解释我的迫不得已,然后以我性命为由,逼迫我父王退兵。
为了破局,我让我父王先带兵出秦州做出造反的模样,然后直取原州,打隔岸观火的北齐一个措不及防。
只要我父王没反,‘命不久矣’又迫于无奈的我很难死掉。
就算宋玉或者宋暨,连到手的功业都不要,冒着逼反我父王的风险硬杀我,我毒已经解的一大部分,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能孤身逃出长安。
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宝宝,如果不是你帮我解毒,我不敢这么冒险。”
萧湘儿瞪着眸子,仔细思索了片刻,脑子里还有点混乱,最后又冷声道:
“你破局就破局,把本宫绑到这里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