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秦当先和光头老杨聊完电话，捡回砸坏的手机带着愤怒上了车，那边的王子阳和黄小淑已经上了环城高架，打算转入高速。


    王子阳对黄小淑道：“你猜这钱秦当先会不会让光头老杨给？”


    黄小淑点头道：“就他们这种人，让他们给钱，简直是让他们死。”


    “我也这样想。”王子阳呵呵笑了笑，“还有个原因，让光头老杨给钱他有理由，毕竟是光头老杨的事，光头老杨也没话说。就是不知道光头老杨会不会真的给，或者给的时候会不会玩点花样，反正他会觉得我们不知道是他给的，而秦当先也不敢对我们说是他给的。”


    “你说太复杂了，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我是说，他玩花样，我们会把账算在秦当先身上，死的秦当先，他没损失，明白了吗？”


    “是这道理，你有什么高见？我看你这笑容，很阴险啊！”


    “不要报你的账号，联系个质量不怎么滴的杀手团体，跟他们说我们要杀个人，然后跟他们要账号再发给秦当先。钱到账以后杀手肯定会联系你拿资料，你就让他们杀秦当先，接着再把消息捅给秦当先。最后以走漏风声为由让杀手罢手，钱不用退，先放着，等风声不紧了再看情况行动。”


    黄小淑听的双眼发亮：“老板你也太阴险了，不过这招很好，我非常喜欢，哈哈。”


    “分化他们，不过有可能让他们知道，但无所谓，即便不成功都可以向他们展示我们的智商和实力，让他们忌惮。”


    “我会办好。”


    “现在确定了是光头老杨，你还得想办法弄清楚为何光头老杨要找还魂九十六针，或者找老金。”


    “我明天去见老金。”


    “好。”王子阳揉揉额头，“困，我睡一下，到了叫我。”


    黄小淑说没问题，开了很小声的音乐，然后不再言语，车速还放慢了下来。


    深夜三点钟，王子阳正在睡梦中，听见一阵熟识的音乐铃声，是手机在响。他打开房间灯拿到手机，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显视屏，是段艺秋。


    这三更半夜来电话，干嘛呢？难道尤雪已经和她谈过？这个想法闪过脑海，王子阳立刻精神起来接通电话：“这么晚不睡觉找我干嘛？”声音故意带着几分不满。


    段艺秋那边沉默了有三秒钟才道：“我刚从医院出来，准备去王诺诺的别墅，能出来吗？我想找你谈谈。”


    “谈什么？离开法院时你不是说过……”


    “我说过什么重要吗？”段艺秋很愤怒的打断道，“我在别墅等你。”


    嘟嘟嘟，王子阳回应之前，电话传来的已经是忙音。


    段艺秋从医院出来，看来尤雪是已经和她说了，这需要王子阳配合，他无法不去。


    下了床，穿上衣服，王子阳去敲黄小淑的房间门：“黄小淑，段艺秋给我电话，听那口吻，尤雪已经开始逼她，我去王诺诺的别墅见见，你要不要去？”


    黄小淑道：“我去了也是在车里等，还是你自己去吧！”


    “车钥匙你给我。”


    咯吱一声，房间门打开，黄小淑把车钥匙交给王子阳，随即又把房间门关闭。


    半小时后，王子阳走进王诺诺的别墅。


    上到二层看了一眼，只有段艺秋一个人，以及半瓶红酒。显然她已经喝了半瓶，这才多久？半个多小时。王子阳心里一阵叹息着往吧台走，给自己拿了一只红酒杯才走到段艺秋身旁的沙发坐下来，给自己倒红酒，端着小口的喝。


    段艺秋也在喝，双方都不说话，直到三分钟以后，段艺秋开口道：“刚刚在医院我妈和我说了两件事，第一，碧海集团要和周妍的连锁药店合作；第二，她和周妍都希望两家可以联姻。”


    王子阳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道：“然后呢？”


    段艺秋稍微一愣，她实在想不到王子阳是这反应，心里自然很不舒服，可她没有表现出来，如王子阳所愿继续道：“然后说了一个我不敢拒绝的理由，如果我拒绝，可能就没了妈了。我现在很烦恼、很烦躁，为何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她到底在干嘛？你到底在干嘛？周妍又到底在干嘛？你们都在干嘛？”


    确实，段艺秋很烦躁、很烦躁，王子阳第一次见她失控，说话语无伦次。更是第一次见她喝酒的速度快的令人惊恐，而且她的眉头皱得令人感觉心痛。可他不能安慰她，不能告诉她，反之还需要配合尤雪，所以他其实更烦躁，更难受：“我在干嘛我自己知道，你们，她们，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们已经没关系，你说的……”


    “你总记住我这句话做什么？我说的重要吗？我平常对你做的为何你不记住？”


    “我有记住，只是已经过去。”王子阳不敢看段艺秋那愤怒的眼神，他给自己拿出香烟，用点烟来掩饰。


    “我想不到你会是这个反应。”


    “你希望我是什么反应？”


    “我希望你很震惊，你会……”段艺秋忽然无法说下去，眼角有泪滑落，她擦了擦道，“你真不知道我想什么吗？”


    “原来还是现在？原来我觉得我知道，现在我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自己的麻烦事一大堆，我甚至有点对未来失去了希望，我想要走，而且我已经在准备。”


    段艺秋愣住，久久不言语，眼角又有泪滑落，速度比刚刚快得多，断线珍珠般，一颗颗，一滴滴。


    王子阳好像搂搂她，给她爱，给她温暖，给她安全感。然而真的不行，他只能在心里恨自己，撕自己，嘴里继续道：“我觉得你妈是爱你的，她应该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既然她有你不敢不答应的理由，大概是你的命吧。我也有自己的命，虽然有时候我不相信命，我也在努力抗争，可真的争不过了也只能认。”


    “我过去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


    “你过去也没想过我会推你妈下楼梯吧？”


    “你真推了吗？这件事，这近来的事都很诡异，你告诉我，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


    “我也有这样的疑问，或许我们想多了吧，这是生活，生活很残酷是你对我说过的话吧？可能我们刚刚经历过死里逃生，我们都觉得未来的路理应充满光明，然后事与愿违，所以我们才多想了。”王子阳吸了一口烟吐出来，想把心里的不快和痛也吐出来，可越和段艺秋对视就越痛，哪能吐出来，“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了，我想起王诺诺说的一句话，她说她属于抗争失败的例子，我们可能没有过失败，但也没有过成功吧！”


    一种叫绝望的情绪从段艺秋眼里流过，王子阳能看见，他有点质疑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正确吗？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尽量表现出一副硬心肠的模样。


    然而段艺秋下面的一句话，几乎把他软化了，段艺秋说的是：“你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什么都不想再管。”


    王子阳心里一阵剧烈震动，某个柔软的部分慢慢占据整体，但最后一刻却没有成功，他咬牙道：“如果你这话说在我推你妈下楼梯之前，我真的想。”


    “现在有分别吗？”


    “有，我们之间出了问题，走下去也是出过问题，还是很严重的问题。而且你刚刚说，你妈说了一个你不敢拒绝的理由，你走你会没了妈，我无法这样做。”


    “她伤害我。”


    “我也一样。”


    “你难道一直不明白我对你的感觉吗？”段艺秋几乎吼了起来，怒目圆睁，这也是第一次王子阳见她如此，就她一个行为规规矩矩的淑女，某些时刻竟然也能变成王诺诺那样的女人，可想而知心里面有多失控，有多彷徨。


    “我刚说过，我明白，但已经是过去，从法院出来那一刻，我想你心里想的也是再痛都要断绝过去，我一样。你现在跟我说这样的话，我想问问你，如果不是你妈今晚和你说了那样的话，你会让我带你走吗？会吗？不会吧？”


    段艺秋语塞。


    王子阳赢了，让她无言以对，但王子阳一点都不开心，反而很伤心。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输上千百万次，因为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输，是一种幸福。然而命运有时总让你对许多东西无法把握，你会伤害心爱的人，你会做些不想做的事，然后你会比被你伤害的人更伤心。


    “段小姐，面对现实吧，当初你就跟我说过，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面对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我们已经过去，而且我们没有真正开始过，我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我没欠你，因为我也救过你两次。”


    段艺秋原本看着电梯门悄悄抹泪的，听王子阳这样说，目光移回王子阳身上，对视着道：“你知道了？”


    “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开始怀疑，然后上次就在这个房子，黄小淑泼你红酒。”


    段艺秋露出绝望的笑容，从无声的笑再到有声的笑，然后忽然收住，用很认真的口吻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愿意放下所有，包括我妈，带我走吗？”


    “这不现实。”


    “别跟我说这些，你只要回答我愿意不愿意。”


    “我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


    “可以了，知道了，我会让你如愿，反正心死了嫁谁都一样，或许真是命吧！你可以走了，谢谢你告诉我你的答案，更谢谢你让我认识了不同的你，现在的你。我以后不会再傻得打你的电话期盼着有个不同的结果，以后我们不再有关系，但我会给你发请帖。”


    “段小姐……”


    “我让你走，你没听见吗？”段艺秋哭着大吼，“走，立刻在我视线范围消失。”


    痛包围了段艺秋，同时亦包围了王子阳，偏偏他还得装出轻松的样子走向电梯，有谁知道，转身的刹那，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