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寿城。


    基于不想延搁时间，高洋一直催促神族护卫走快点。


    速度很疾，没有丝毫停伫。这让很想逛一圈神族城池的宁允儿甚是不满。


    嘴上没说，脸上表现，煞是明显。


    可惜高洋不是金腾亿，即便宁允儿生得绝美，无论容貌姿韵皆不下千星，可依旧不是高洋的菜。


    就算千星，也是因为霈儿存在。要说多么心甘情愿，自是未必。


    然而总体，他还明白男人的责当，这桩事上，全然无怨无悔。有时会想，如果韶华师妹反对，那自己只能道声遗憾了。


    因为恭维得当，高洋有独立的神辇。


    也就是一乘轿厢。


    拉轿的是银鳞角马，前胸着甲，背生双翼。属于神界特产。


    出城之后，角马翼展，神辇飞起。


    其余人只能围着神辇。


    于是，别说宁允儿给脸色，就是再凶一点，高洋也瞧之不见。


    神辇前后，还有三百余名天寿城守军。除了领头的是个校阶，余者皆是尉阶。


    高洋暗暗心惊。


    问过那校阶，才知。


    整个巽宫，并非城城如此，尉阶当士兵，属于天寿城特色。因为神王大覆阳常居于此。


    相对来说，天寿城等如成了巽宫中枢。别的城池，尉阶神族已能担任小队长。


    高洋听完，既有对大覆阳胆怯的好笑，也有对神族实力的羡慕。


    即便弱势城池，尉阶也仅小队长一职。这个表现，漫说人域，就是魔界，怕也只有皇域大军才行。


    想那金魃也是尉阶，却曾是小镇首领。手里管辖十几万人，比个小队队长，可是大大的威风。


    由于大覆阳极度赏识，高洋来时四人，回程路上，排面极大，数百神族守军翱翔于天，鸣锣开道。


    没法子。


    大覆阳这人好面子。


    说他知礼懂仪，接见高洋，故意装睡。说他骄横不已，回程特意加派守军护送。


    短短小半日。


    高洋已经大致揣摩出大覆阳的脾性，讲排场，好面子，可为人孤僻，不喜交际。只要言语恭维，捋顺他心思，便可直击他爽点。


    一边思忖今日与大覆阳商酌好的计谋有无不妥，又开始细捋回返魔宗后，该如何利用壹号这个身份，混进神屠王大营。


    到时里应外合，与深渊三王及大覆阳联手，覆灭皇域征讨军主力。


    只要此计完成，便可功成身退，回归人域。以待壁垒开启之日。


    那时，不是魔军入侵，而是自己率领人域大军，学那上古四皇五帝，挥师反攻。


    想到这里，脸上不自禁神光焕发。心底着实愉悦。


    第二次折返魔界，本来计无所出。孰知时事移变，大好机会自行落到头上。


    ……


    望见天寿城里出来数百名神族卫队。


    孟韶华甚是紧张，看向边上的娘亲。见其脸上表情不改。才渐渐宽心。


    暗道，自己虽是魔相圣女，在人域魔脉名气极大，可与娘亲一比，差得不是一里两里，而是难以计数。


    这时，一夕道，“乖女，你在此稍等，我过去看看这队守军去哪？”


    “娘……”孟韶华弱弱地喊着。天寿城的神族守军既然都是尉阶。


    对于目下堪堪尉阶的孟韶华来说，什么概念?那是几百个宗师。


    在人域，简直不可想象。


    兼且，自与一夕相处，母爱久违，渐生依赖。谁让一夕舐犊情深，太过溺爱。孟韶华也享受其中。


    久而久之。


    与往日那个敢爱敢恨，独立自强，遇难关百折不回的魔相圣女已然相去甚远。


    “乖，就一会……”


    孟韶华无奈颔首。


    一夕笑笑，阴阳轮回甲瞬间罩身。


    银光闪闪之中，身影划过。


    ……


    高洋盘算得甚是美妙之际，忽感不对。魂力溢出，旋即像被当头一棒。


    头晕晕，眼发花。


    待道种帮着稳住心神。


    一个曼妙，极其英姿飒爽的轻甲女子，已钻入了神辇轿厢。


    高洋刚想出手。


    随后一怔。


    丈母娘?


    是你吗?


    他手拍到一半，生生停在中途。一夕也是如此。


    两人对视半晌。


    一夕笑了，“小子，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高洋要假冒森罗族，所以额间扩充。


    一夕险些没认出来。


    高洋立即陪笑，“是呀，前辈所说，千真万确，半丝差谬也找不到。”说话时，太虚神目收敛，完全显露了人族面貌。


    一夕抡起手，拍拍他脑袋。


    “小子果然嘴甜，老实说，自那日离开蔷薇堡，又骗了多少小妹妹?”


    说这话时，脸上依旧嬉皮笑脸，眸中一丝冷色，却显而易见。


    心里寻思，臭小子害得我家乖女儿每日以泪洗面。不如趁势宰了，免得女儿伤心一世。


    手上蕴劲，斟酌片刻。


    真若宰了，乖女儿会忘记他吗？


    不敢冒险。


    常言痛一世不如疼一时。可念及自家那乖女儿是个拗性子，认准了，万难回头。


    一旦泄露出去，怕要恨我一辈子?


    罢了，小儿辈的事，自己去弄。老娘才不管呢！


    她以往常常自称本王或者本座，自找到女儿后，却总把老娘两字，挂嘴上。


    高洋此刻仰着头，“前辈当真稀客……却不知……不知……”


    他想问韶华师妹来着。


    思及侯府的千星与霈儿，猛地忆起，自己已算有家室的男人。


    怎么可以……


    一时，心如刀割。


    情绪因为波动过大，一夕的杀机，他直觉气氛沉重，竟无丝毫感应。


    待一夕决定不管此事，氛围顿然轻快，他便越加难以明白适才差点冤死。


    一夕道，“我与你也没什么可寒暄，待接来我的乖女儿，让她与你好生叙道叙道……”


    闻此言，高洋眼睛一亮。


    脱口道，“韶……”


    一夕已经消失。


    眨眼，又回来。


    不过在她身旁的正是仍处迷惘的孟韶华。


    当望见高洋一刻，孟韶华揉揉眼，似信似疑，大概类似梦境太多，又用力掐了自己一下。


    瞥见她把自己欺霜赛雪的胳膊捏得通红一片。


    高洋好不落忍。


    “掐自己干什么……”


    熟稔声音传入耳畔，孟韶华终于相信不是一场梦。


    呜呜地扑入高洋怀里。


    才不管他已经有了儿子，甚至母子都在神力侯府。我只要自己的高师兄。


    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孟韶华固执地想着。


    头靠在高洋胸前，静静聆听那百听不厌的心跳加速声。


    与此同时，看着那细瓷白玉般的侧颜，阵阵沁人的芬芳传入鼻端。


    高洋既激动，又开心。


    突然，一阵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响起。


    两人才醒起，这会不是独处一室，却是有位长辈在旁。


    孟韶华向来害羞，连忙扔开温暖怀抱，也不管高洋的怅然若失，嗖的一下躲回娘亲身后。


    一夕慢条斯理道，“不是我非要咳嗽，是突然喉咙有些痒……嗯……大概有些温毒，或者有些水土不服……”


    “……”


    高洋无语。


    堂堂魔族王者，喉咙发炎?还水土不服？


    信你个鬼。


    “前辈怎么来了神界?还有……我师傅呢？”


    “哼……”


    一夕不想回答有关孟浩然的任何疑问。也怕回答了未免丢脸。


    她的傲娇与不满，让高洋诧然。


    怎么啦？


    两公婆又生嫌隙了?


    孟韶华躲在一夕身后，轻声道：“高师兄，我爹爹他回都天山去了……”


    一夕回头弹她一个脑瓜子。


    出卖老娘。


    这女儿没救了。


    高洋颔首。


    师傅他老人家责任性强，即便再是挂念妻女，必也有所取舍，决计不会随着四处乱逛。


    怪不得一夕嗔恼。多半师傅的抉择极不符其心思。


    接着，孟韶华述说了自己与一夕进入神界的目的。


    听到暗神幽萤欲要吞噬孟韶华，又说孟韶华当真是其分魂转世。


    饶是有过这个猜测，也在暗神分身那里得其佐证。


    高洋依旧惊骇不已。


    他与暗神分身待过一段时间，更曾一致对敌过巫族神子后歧。


    少许相处，不能说笙磬同音，尚算融洽和睦。


    临逝前，分身特意嘱咐自己万莫轻信羲皇娥皇兄妹，且留下一枚死后凝聚的神力结晶。


    此刻尚在灵乙空间里面静静躺着。


    他与娥皇也就是暗神本尊素未有过接触。


    对韶华师妹所说，却毫不怀疑。


    心说本尊必是穷凶极恶，与分身大大不同。韶华师妹能在其手上脱身，实属侥幸至极。


    至于本尊与分身脾性何以相差悬殊?


    多半分身常年待在壁画，思维肯定单纯。


    本尊久处尘世，又历经上古混乱时期。没些手段，怎能称尊人域?


    这是很合理的解释。


    此时，一夕道，“我来神界，就是想找那暗神寻个公道。臭婆娘，心思太毒，居然把转世分魂附体到韶华身上。找到她后，能解决也罢，不然，绝不与她善罢甘休。”


    高洋道，“那前辈可有她行踪?”


    一夕道，“怎么说呢?要说没有，确实有一些，说有吧，臭婆娘正被神皇通缉，满神界都找她不到……”


    及此，双手一摊，“所以我想回魔界，然后把韶华带回深渊。本王要看她敢不敢在神界的通缉下，跑来深渊……哼……”


    “也是个法子……”高洋斟酌着，又忍不住关心，“只是总不成让韶华一辈子待在深渊吧?”


    这话，孟韶华听着温暖。一夕不乐意了。“深渊怎么了？深渊很差吗？本王在那数万年，不是过得挺好……”


    “前辈，晚辈不是那意思?”


    “不是这意思，那你究竟什么意思?”


    高洋语滞。


    沉吟着，自己还真是那意思。


    望见高洋尴尬，孟韶华不忍。摇着一夕胳膊，“娘，不要问了……难得和高师兄碰头，还有此处离天寿城不远，快些赶路为妙，免得被神族察觉。”


    “哼……”


    这已经是一夕现身后，第三次冷哼。总之见到高洋，她貌似不但喉咙不舒服，鼻子多半也出了毛病。


    高洋讪讪地笑着。


    魂力探视外面，“前辈，韶华师妹说得不错，快些赶路才是……”


    轿厢外的神族守军与人族苍洱等三人，均被一夕弄晕了过去。也不知使得什么妙法?


    高洋要解救也行。考虑到，已经恼她数次，再在这种小事上惹其生怒。韶华师妹势必难做。


    他眼光扫向外面。


    一夕自然晓意。


    “哼……”


    这次是轻哼。


    她素手轻弹。


    一缕魔韵夹着莫名气劲溢出轿厢。很快，无论那三百神族守军还是苍洱等人纷纷苏醒。


    苍洱摇摇脑袋。


    头晕晕，临昏迷前，脑海浮现一具天魔妙像，曼妙妖娆，妩媚至极。不知不觉沉浸其中，忘了外界。


    宁允儿也慢慢回神，推了推身旁的金腾亿，“你梦见啥了?”


    金腾亿哈哈傻笑，就是不说。


    宁允儿锲而不舍，“你梦见啥了？”


    “没，什么都没……”金腾亿矢口否认。


    宁允儿无奈，又问苍洱，“苍老，你做梦了没有?”


    在她最先开口之际，苍洱已经咯噔一下。大伙原来一样，不仅仅自己陷入梦境。


    只是要他回答，却难了。莫非说，自己梦到了一位令己心动的美女?


    老脸要不要了。


    当下露出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样子。


    宁允儿道，“我梦到一位大美女，在她面前，反正是我自惭形秽。”


    “啊！?”


    苍洱、金腾亿同时发出惊声。


    宁允儿猛回头，一脸冷笑地望着两人，“看来你们的梦境，与我应该一致。”


    苍洱无语。趟过多少大河，今日不慎翻船在此。


    赧然得很。


    金腾亿则露出生无可恋的样子。追求了宁允儿十年，从刚开始的不许跟随，到默许两人同行。


    不知绞尽多少脑汁，费尽多少心血。


    目前来说，别的发展，半点没有。


    如今自己做梦，居然没梦到她，而是旁的女子。


    金腾亿顿时不寒而栗，半点不敢深思下去。


    说话间，轿厢重又升天飞行。


    宁允儿轻哼，“等回了魔界，再找你们算账……”


    她只估计约莫有什么大能路过，恰好不想他们瞅见，便施法暂时弄晕了众人。


    至于大能就在轿厢，自是万无料及。在她想来，区区一个校阶，又是人域新来之辈，能不被强者追杀已是命大，还想认识大能?


    忒也抬举了。


    一行人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