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宁看着男人孤寂无边的背影，很想和他说点什么。


    可是她过去的时候，自己就像是一抹空气，触碰不到他。


    他应该不会想不开吧？


    就算是为了自己，孟清宁都觉得他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若是他们以前是情侣，相爱着也就罢了。


    可是她以前根本不爱他呀，甚至还下过他的脸。


    孟清宁一直跟着他。


    发现男人给她找了个墓，然后每天就在她墓前守着。


    日落日出，日复一日。


    他三餐正常，可男人的身影却越来越清瘦，五官更显凌厉。


    但他每天都是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衣衫整洁地到她墓前，从来没有不体面的时候。


    看起来好似也没有什么不对劲，没有寻死的念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孟清宁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总觉得这是暴风前的宁静。


    他守着墓，她守着他。


    就这样过了很长的时间。


    有一日早晨，孟清宁以为只是很平常的一天，依旧想跟着他到墓前。


    结果那天，孟清宁却发现卫决准备了很多祭品。


    往日卫决去墓前都会给她带东西，而且还是分餐制，每一日，每三顿都不会断。


    但份量都有控制，可是今天却准备了很多。


    孟清宁看着他忙碌却更显清瘦的身影，恍然想起，哦，今天是她的忌日。


    她死了已经有一年了。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


    他准备了很多，都是她生前爱吃的食物，不仅吃的，还有很多礼物。


    她喜欢的珠宝首饰，裙子，包包，应有尽有。


    可是看着这些东西，孟清宁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总觉得卫决会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给她上香的时候，薄唇微翘，声音很轻。


    “以前总听人说，忌日的时候离世的人会回来看一看，不知道你会不会来，能不能看到我给你准备的这些礼物，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都是根据你以往购买的喜好来准备的。不过我知道你性子娇气，所以给你买了多样，这个不喜欢，就选另一个吧。”


    孟清宁看了一眼那堆积如山的礼物。


    原来是因为这样，才准备了这么多吗？


    “一年了，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男人的声音很轻，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不过我想你肯定是不孤单的，你担心的那些事情以后可以放心，对付你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来了，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宁宁……”


    孟清宁呼吸一窒。


    “订婚宴上，我从来就不怪你。但是来世，你要擦亮眼睛，别再喜欢那种人了好不好？他不值得。”


    孟清宁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她用力地点头，可惜面前的男人什么都看不见，他靠在墓边，英俊的面容格外平静。


    他大概是准备了一天的礼物有点累，所以靠在墓边的时候，便闭上了眼睛。


    偶尔，想到什么就跟她说几句。


    好像就知道她的灵魂就在侧一样。


    也不知说了多久，男人似乎沉沉地睡了过去，没有再发出声响。


    孟清宁觉得他可能累了，就在旁边等着。


    等到太阳差不多落山的时候，她心想，他应该要回屋了吧？


    可是今天靠在墓边沉睡的男人，却始终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


    孟清宁凑过去看了看他，是还没睡醒？


    可是真正等她凑过去的时候，孟清宁却突然发现，男人没有了呼吸了。


    她冲进屋子里，发现桌子上放了一瓶药。


    被他吃掉了大半瓶。


    她又回到墓前，落日黄昏下，男人靠在墓边，面容安详，似乎已经寻到了他的归路。


    孟清宁终于忍不住，像个被抛弃的孩童般，无措地，绝望地哭出声来。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在她忌日这一天跟她一块走。


    因为那个笨蛋相信了灵魂会在忌日这天回来的说法，可是这哪是真的呀？这个笨蛋，傻瓜！


    心口痛得好似压着千斤巨石。


    “宁宁，宁宁。”


    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急切。


    孟清宁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明亮的灯光和一张英俊的面庞。


    男人的眉眼凌厉，眼眸深黑，望着她的眼神布满担忧，眉都郁结在一块了。


    看到他，孟清宁猛地坐起身紧紧地抱住对方。


    “卫决，你别死！”


    他有那么好的人生，有那么好的未来，不应该就这样死掉。


    少女扑上来抱住他的那一瞬间，卫决愣住了。


    他去用过饭回来，发现她睡着了，担心她睡不安稳所以在房间里处理工作。


    工作处理到一半，听见这丫头的啜泣声，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起身叫了她许久，才把她叫醒。


    然后就是一句，“卫决，你别死。”


    少女身上还带着属于她自己特有的馨香，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他，钻在他怀里，眼泪浸在他的衬衫上。


    一边抽抽搭搭：“你要好好地活着，你有那么好的人生呢，不许寻死呀。”


    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卫决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


    “怎么了？梦到我死了？”


    略清冷的男声语气温柔无比，还带着点儿宠溺，将孟清宁缓慢地拉回现实。


    孟清宁缓缓退开，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卫决，眼睛哭得红红的，眼角还噙着晶莹的泪珠。


    她伸出手，指尖在卫决的脸上戳了戳。


    触感软软的，弹弹的，刚戳了两下，细白的手腕就被卫决扣住了。


    “别哭。”


    他伸手替她将眼角的泪珠拭去。


    温热的指尖落在她的眼角，孟清宁蓦地回过神来。


    原来……刚刚那只是一场梦。


    她盯着眼前的卫决，打量他的眉骨，脸颊，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不，不对，梦里的他比现在要沉稳一些，身上的男人气息也要强烈一些，现在的卫决是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


    真实到，好像那些事情都真的发生过一样。


    在她死后，卫决替她报了仇，惩罚了那两个人，还守着她，到她的忌日，然后跟她死在一处。


    忽然之间，孟清宁有些分不清，


    自己现在所处的，究竟是真实的世界，还是虚假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