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小，整个城楼上的众人均是听清。


    可却无人欢呼雀跃，相反，不少人的心中已是十分惊恐。


    秦人来了。


    秦人怎么会来？


    那前方的十万孔雀国人呢？


    众人的脑海里已是想到了答案，估计早已被砍了脑袋丢在荒野。


    没想到，昨夜他们才反抗杀光了孔雀国的卫兵，这才没多久，秦人就来了。


    当下，便有人惊恐地问道：“怎么办？秦人来了，我不想被砍脑袋啊。”


    “砍什么砍！”哈力克不满道：“都说了，秦人不是你想的那样，快，快开城门！”


    哈力克心中颇为兴奋，秦人来了，代表前面的孔雀国军队已经被消灭，那他们终于算是安全了。


    可城楼之上，大部分人还是持着怀疑态度。


    当初，那孔雀国到了西域，并未迫害当地的百姓，反倒是搜刮有钱人的商贾之家。


    就算到了去年，阿育王退回尉犁，也只是清洗了所有的有钱人。


    和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没什么关系，他们也不过是看戏而已。


    直到留守的卫兵开始胡作非为，他们这才想起来要联合反抗，眼下，反抗已是成功，可另一个更残忍的大秦，却是来了。


    他们已经不相信哈力克的话，可外面的秦人足有上万人，他们全城之内，只有上千个可战之力如何反抗？


    片刻之后，还在欢呼胜利的王都百姓，都是听闻秦人来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刚才还在雀跃得救，下一刻便如坠冰窟。


    秦人的凶残，已是得到了印证，这一年内，有的父母便是以秦人来了，来吓唬自家的孩童。


    眼下，秦人真的来了。


    不少孩童听闻这般可怕的消息，立刻放声大哭，只是这一次，没有大人哄着他们。


    因为，大人也是吓懵了，谁来哄他们？


    哈力克可不管这些，下了城楼，便立刻上前去开城门。


    身后的楼兰百姓，虽然心中不情愿，却行为木讷，他们知晓，这秦人人数众多，抵抗根本没有胜算。


    哈力克奋力地推动城门，却见无人来帮忙，便喊道：“来搭把手啊。”


    可身后却无人应答，诧异回望，哈力克整个人都呆住了。


    刚才还在跟自己奋力拼杀的同胞，此刻竟然无声无息地跪倒在地。


    几十人，上百人，乃至上千人。


    整个楼兰王都的百姓，好似受到了什么召唤，竟是悄无声息地跪了下来，跪在了街道边上，等待秦人入城。


    哈力克心中一紧，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一年多的洗脑，以及归来行商的应征，恐怕整个西域的百姓，已是把秦人当作地狱而来的恶魔。


    哈力克摇了摇头，便也学着众人的模样，无声地跪在了一边。


    ……


    望着这无声的城楼，子婴颇感疑惑。


    “这孔雀国人不是仿制了弩箭吗？为什么一个人影也没有？”


    “公子，想必是看到我们这么多人，已经逃了。”一旁的韩信解释道。


    摇了摇头，子婴轻笑一声，摆手道：“上，去叫门，若是不应，便用钩锁上楼！”


    当下，便是有十数个秦军上前而去。


    “当、当、当……”的敲门声响起，仿佛重锤砸在每一个楼兰人的心中，他们的头垂的更低了。


    正敲着门的人发现，这城门竟有一道缝，当下便示意众人合力推门。


    “吱呀”地响声响起，楼兰王都的东城门，被缓缓推开。


    晨曦映入楼道内，子婴舒展的眉头瞬间皱起。


    目光所及之处，竟是跪倒了一群人，沿着城门旁，一路延伸到街道尽头。


    若是细细瞧着，便能发现，街边之上，还有一些鲜红的血印。


    这王都之内有多少守卫，子婴想过数种可能，却是没想到会是这番情况。


    从这些跪着人的服饰便能看出，这些都是正宗的西域人，并不是孔雀国人。


    可他们为什么要跪，孔雀国人呢？


    难道这后方的城池，一个孔雀国守卫都没吗？


    “上去问问。”子婴吩咐了一句。


    人群中，便有一名秦军走了出来，他便是跟随惊一起潜伏西域的侍卫之一。


    当下，他朗声道：“奉始皇之名，今特来救援楼兰百姓，谁是管事的？站出来说话。”


    蹩脚的西域口音传来，可跪着的众人却是都听懂了。


    有人晃动了下身子，心中颇为惊异，这秦人还会说自己的语言。


    哈力克闻言，便立即起身，低着头，快步走了上来。


    到了跟前，立马拱手道：“小人哈力克，是这城池的百姓。”


    子婴一愣，这人出口竟是标准的秦语，当下问道：“你去过大秦？”


    这平和的语气，让哈力克又是松了口气，能问自己话的，必然是秦军的统领，当下略微抬头，却见眼前之人竟是一个少年。


    心中震动，嘴上便应道：“是的，小人叫哈力克，随着老爷去过大秦几次。”


    “原来如此。”子婴恍然，指着他身后问：“他们都跪着干什么？”


    哈力克便把昨夜之事说了一遍，说到身后百姓为何跪时，尴尬道：“……这是城内百姓欢迎将军而已。”


    听闻他们昨夜竟是杀光了城内的守军，子婴不免赞扬道：“不错，很有血性，让其余人都起来吧，倒是不必这般。”


    哈力克心中一喜，这番对话，眼前的秦军统帅说话温和，和自己认识的大秦一般无二。


    乃是一个礼仪之邦。


    当下，便回头兴奋道：“都起来吧，这位将军让咱们起来，没事了……都没事了。”


    哈力克一边往里走着，一边拉起自己的同胞。


    可不少人还是害怕，依旧跪在地上。


    子婴倒是没在意，便带着众人入了城。


    看到秦人进城，不少刚站起之人，便又立刻跪下了。


    哈力克无奈，只得挤出个尴尬的笑容跟随在子婴身边，在前方带着路。


    一路行至王宫之内，场面已是一片狼藉。


    身后的秦人，便开始收拾起来。


    寻了一个干净的屋子，子婴刚坐下，便吩咐道：“韩信，你让随行的医师去给城内的百姓瞧瞧，估计有不少人带伤需要治疗。”


    韩信应了一声，便去安排了。


    子婴又望向哈力克：“哈力克是吧，我有一事想问问，这城内哪里能购置粮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