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两眼一亮,举袖擦擦眼泪,哭声说停就停,立刻把碎银塞进怀里,程开眼笑,道:“大叔,你真是好人,大大的好人!”说着,帮萧若检起两块大银和一张银禀,双手拄着恭恭敬敬递给他口口声声叔你是好人,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好人。
事情到这种地步、萧若也不好再扭小气舌去见官了,便不理他、自顾自牵马随着人流走出城门刚出了城门,他正欲上马东行,就见小乞丐蹬蹬蹬跟在后面跑过来,一面跑、一面大叫:“大叔,大叔、好心的大叔……您先别是、带上小子吧!”
萧若回头奇道:“你跟上来干什么?
小乞丐兴奋的跑过来,笑道:“大叔、大叔、你要去哪里?带上我吧!我要跟着你。”
萧若道:“你我非亲非故的,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乞丐身躯瘦小,看上去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然而嗓音十分清脆娇胳,有笑道:“大叔,大叔,你是个大好人馒!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好人。小子无家可归,一个人无依无靠、大叔你心地好,不如你收留了小子吧!你去哪我都跟定你了。
萧若听得一阵汗颜,心说这油滑小乞丐敢情把我冤大头来着,看来好人是做不得的。
萧若也不是省油的灯,眼珠子一转。忽起促挟之心,似笑非笑。
上下打量小乞丐,怪笑道:“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想跟着我,难道不怕我转手就把你卖给人贩子?”
小乞丐摄地一惊,随即露齿而笑,道:“不会的。我看得出大叔您是个大好人,不会卖我地。”
萧若忽地哑然失笑,道:“本公子可不要无用之人,你跟着我能做什么?
小乞丐忙道:“小子很能干的、小子会洗衣报、会烧饭、会打扫屋子,会把大叔您侍候得舒舒服服……”
他说到这里。见萧若听得一副兴趣缺缺地样子。当即改变策略,泪说来就来、大大的眼眸中法然欲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子我在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整天四处游荡,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受别人欺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饿死在路边了……小子生来命苦,大叔是个大好人,您就行行好,收留了小子吧!小子愿一生一世追随您,做牛做马。只要一口饭吃就行……”
萧若总觉得这小气舌年纪虽不大,但古灵精怪。说的话虚虚实实,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萧若没工夫跟他纠缠下去,当即一跃翻上马背、漫声说道:“你能好好的话到今天,说明以后也能这么话下去,用不着本公子收留,你要找人收留另寻好人吧!本公子没空,你我有辕再见。”
说着长鞭一抽、打马欲行,忽然回过头来、道:“还有,以后别一口一个大叔的,我有那么老么我?”萧若本身才刚满二十岁,给人家大叔来大叔去,喊得怪别扭地。
萧若说完,更不停留、蹄声骡起、打马飞奔而去。
“大叔,大叔,你别是等等……”小气舌张口急呼,一人一骑已去,得远了。
萧若岂是好糊弄的。
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人,眼神必定是辩淡无光的,哪能像他那么明亮灵动: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人,精神必定是有气无力的,哪能像他这么兴奋,一会儿有皮笑脸,一会儿嚎淘大哭……
萧若纵马径朝东郊皇陵奔去,一路上快马加鞭,黄尘扬起,风驰电掣,小半个时辰地工夫便到了皇隙。
皇陵区域内戒备森严,五步一卫,十步一岸。闲杂人等不得按近。
萧若不止一次以皇帝地身份来皇陵祭拜先祖,对皇陵熟悉得很,当下径直向山脚下皇隙驻军军营走去。
皇隙守卫官兵共有六千人,守将姓高,萧若依弗曾见过一次,没什么印象。
守卫皇陵可以说是最轻松最悠闲的差事了、守将只需要布置好日常站岗巡逻的事情就行,并不需要像禁军一样,每日加紧操练、保持随时可以开赴前线的状态。反正朝廷再怎样,也不会派他们上战场,本朝自开国以来、还从没有强盗土匪敢打皇隙的主意一一哪朝哪代也没听说过皇硅重地遭到袭击。故而,皇硅驻军军营里弥谩着一股懒散的气氛。
萧若策马来到大营门前、利索的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前去。
军营大门处有一队士兵把守、人人正懒洋洋的打着耽儿、要是换了禁军南大营,不等来人靠近就有官兵上前盘问,而他们却没有察觉到。
萧若上前道:“各位军爷请了,敝人要见你们高将军。
守门士兵们这才从半梦半醒中惊醒,齐刷刷望着萧若,领头士兵打着官腔道:“你是什么人?打哪来地?我们高格军是什么人想见就见的吗?
萧若正容道:“本官乃新任巡察练黄英。“说着,取出一块腰牌在他们眼前晃了芜一一这腰牌自然货真价实、皇帝想要什么腰牌没有。
“新任巡察续?”领头士兵疑惑的摇了摇头、咕嗓道:“没听说过有这个官衔啊?
他身后一个士兵惊讶的“啊”了声,凑到他身旁小声道:“头儿,我前天回城里买东西时曾听人说起,皇上亲自任命了个负责治安的新任巡察使,好像还是皇上她心腹。”
此言一出。门前众士兵发生一阵骚动,那领头的士兵顿时对萧若满脸堆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巡察练黄大人,不知来我们军营有何贵干?
萧若道:“本官奉皇上口谕……”说到这里,他两手抱拳高举,朝虚空恭恭敬敬一拱手、颇像那么回事。“奉皇上口谕,有要事要面见你们高将军。
领队士兵忙道:“是,是,请大人您稍等、小地这就进去通报。
“回来。“萧若把他喝住,“不劳你通报了,你直接带本官去找你们高将军就行。“萧若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军营里面看看最真实地状况。
领队士兵不敢违抗。亲自领着萧若进军营。
进得军营,只见里面一排排营房整整齐齐、不时可见零零落落的士兵漫无目地的走来走去,空气间洋诺着百无肺赖的艺息。
萧若看得暗暗皱眉,虽说皇陵没什么好看的,但毕竟是皇家头等重地,守军这等懒散状态,在天下太平的时期没什么关系。可一旦碰上事情就糟糕了。
是了一会儿,忽然身侧不远处传来一声喝吧:“什么人在营地里乱闯?”随着话声,斜刺里冲出个一身戎装地军士,看装束应该是军中校慰,三十来岁年纪。精神饱满,说话声中气十足。与营中寻常人不同。
领队士兵恭恭敬敬叫了声王大人,便把萧若的身份及来意说了一遍。
王姓校尉面色一松,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吩咐领队士兵回去守门、自己亲自给巡察使大人领路。
王姓校尉将领队士兵是远后,朝萧若小心翼翼道:“黄大人远来辛苦,请到营中上房喝一杯茶,歇歇脚,我们高将军很快就会去见你。
萧若摇头道:“不用麻烦你通报了,皇上交待的事非比寻常,本官要直按见你们高将军。”
王姓校尉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不方便出口。既然巡察使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坚持,便在靠面当先引路,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高将军起床没有……”
萧若一听,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时都到下午了,难道他们高挤军竟然没有起床?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是,一路上随意交谈。这王姓校尉谈吐不俗,从交谈中得知,他名叫王军和,本是禁军北大营校尉,前年不慎得罪了当时的北大营将军李彪、被调到这没有前途的皇隙守军营中。
军和在营中无所事事,整日混吃等死,深感英雄无用武之地,好生苦闷、一直与皇陵军营中的懒散气氛格格不入,营中官兵都视他为异类。
尤其这一年来见禁军将士跟随战神皇帝南征北讨,建功立亚,更是郁闷异常,做梦都想返回禁军,上战场杀敌报国,十分之憋屈。现下见了黄英这很可能是皇帝心腹地人,便有心套近乎、若能调离皇陵守军,他什么都愿做。
萧若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暗暗记在心里。
不一时,两人来到一栋最气派地大营房前,王军和手一指,道:“黄大人,这便是高将军的帅房。”迟疑着又补充道:“要不要下官进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本官自行进去,多谢王大人了。“萧若说完,便大步上,王军和本想离开,但又不知怎地还是留了下来,默默跟在萧若身后。
萧若框开营房大门,只见里面乌漆嘛黑的,萧若暗暗皱眉,暗道:“难道这姓高的家伙真的还没睡醒?“一念未了,他眼睛稍稍适应了屋内黑暗、便看见房间一张大圆桌旁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包裹着一床被子,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茬、双手并拢托着几粒般子,不言不动、双目发直、满脸的深沉,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桌子上一闭零乱,摆满了般子,牌九、麻将之类的赌具。
萧若看了这副情形,不禁有些俘然、他身后地王军和轻轻咳嗽了声,道:“高将军,京城巡察使黄英黄大人来见。
萧若目光飞快扫视房内、见屋子里只有那披着被子的中年人一个人。别无他人,看来王军和是在对他说话。这人也就是皇陵守军的统帅高将军。
坐在凳子上裹着棉被地高格军仍然没反应、丢了魂魄似的,也不知听到没有。
萧若身后地王军和有些尴尬,又以更大的声音重复了一遍,高将军这回听到了,不过他眼也不抬。恼怒道:“不见!不见!本格军谁也不见!出去……都给我出去!”
萧若听得气往上冲、身为领兵将领,如此尸位素餐,要来何用?他正要采职行动……身后地王军和揪了揪他衣角,对他连练眼色,意思走出去再说。
萧若心念一转。便暂且忍住。随王军和出了屋子,来到营房外。
王军和苦笑道:“大人恕罪,我们高将军最大的嗜好就是赌博……”
“何止是嗜好,我看他就快是火入魔了。”萧若连连摇头,叽嘲着道。
王军和好生尴尬,把萧若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好叫大人得知,其实我们将军以前也不是这样。”
“哦?“萧若一个劲的冷笑。
王军和道:“我们高大人以前虽也有赌如命、但还不至于到这般疯狂田地……唉、都是因为那两个人逼的。
萧若心中猛地一动,表面上不动声色,道:“究竟是怎么回一事?
麻烦王大人给本官说说。要不然,本官没法回去跟皇上交差。”
王军和脸色很是古怪。迟疑道:“这事儿我只跟黄大人你一人讲,你理解便好,可千万别让皇上知道了!
萧若好奇心大起,“大人只管放心,我绝不告诉其他人。”他只答应不告诉其他人,至于皇帝知不知道,那就不关他地事了,反正是王军和自己告诉皇帝本人的。
王军和犹豫再三,终于道:“原本都好好的,自从七日前两个怪人来找高大人赌博之后,事情就糟了。”
萧若道:“两个怪人?
王军和缓缓道来:“当日,两个怪人拿着几件价值连城的珍宝,来军营里找我们高大人赌博。而我们高大人有赌那是说什么也不放过的,当即跟他们大赌特赌,赌得天昏地暗……
“哪知道那两个怪人看起来虽混混噩噩,傻乎乎的,但赌技却出神入化,把我们高大人杀得一败涂地。两个怪人每天下午来赌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到了,不管输赢,他们都离营回去,然后第二天下午再来赌。
如此这般,高大人与他们一连赌了七日,越赌越大,前五日,高大人输光了他地所有钱财,第六日输掉了他名下的地皮产业,第七日――也就是昨天、连祖传宅院也输掉了,今天是第八日,那两个怪人要是再来,我们高大人就只有押老婆了……”说到后来,王军和自己都有些好笑。
“高格军这个跟头我得可不小,要换了一般人都受不了这么重的打击。他大受刺激,从此什么事都不管,全部心思都用在研究当天的赌局上,终于成了这副德性……估计离发疯不远了。”营中士兵们已开出赌盘,赂高将军什么时候发疯,王军和也出了十两银子,押他一个月之内发疯、赔率是一赔二。
萧若越听越起疑,心中疑实丛生,整理一下头绪,问道:“你们这些当兵的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吧?那两个怪人敢进军营来把你们高将军赢个落花流水,高将军难道就任他们大摇大摆离去不成?”
当兵的成群结队仗势换人那是常事,高将军手握六千士兵,一句话就能让那两个怪人来得、去不得,很难想像他眼睁睁被人赢光了家财,却不采取任何行动。
王军和唉声叹气道:“黄大人有所不知,一来我们高将军赌品甚好,愿赌服输,赌了一辈子、还从来没赖过帐;二来那两个怪人也不是一般人,我们谁也不敢心生歹念。”
萧若心念飞转,道:“那两个怪人什么来路?竟使你们这般忌惮。”
王军和摊时眼露敬畏之色,道:“那两个怪人与当今天子私交非浅,所以我们没人敢对他们无礼。”
萧若心中又是一奇,非常不解,正在想自己哪有两个赌锭朋友时……忽见两个打扮得像暴发户似的人大摇大摆朝帅房走来、高高抬着头,一副种气话现的模样。
王军和身躯一颤,惊呼道:“不好了!这两个怪人果然又来了,今天再输,高将军非把老婆押上不可……”
萧若仔细一瞧,不禁啼笑皆非,只见那两个打扮得满身铜臭味的怪人,一个高疲,一个矮胖,十分滑稽地模样,却是那许久不见的万侯缠缠、万侯绵绵两兄弟。
他们一出现,整个军营都麦动了、不少士兵拥过来看热闹。
高疲的万侯缠缠左顾右盼,好不欢快,笑道:“弟啊,你说咱兄弟何时这么风光过,个儿个非再痛宰姓高的冤大头一刀不可,哈哈,哈哈……”
“哥啊,俺以前乍不知道赚钱这么容易嗖?是,是,再去赌,今儿个咱们要把姓高的裤袂袂都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