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平脚下屹立不动,双掌翻飞,硬撞硬挡把对方五掌接了下来。
孟紫琼怔了怔,突然暴迟五尺喝道:“你师父是谁这掌法可是他教的”
杜君平知她说的是红脸老人,心中深悔不该施出奇形八掌,只得含糊其词地笑道:“功夫自然是出自师门,这还用问吗”
孟紫琼沉忖半晌,突然一旋身,疾奔而去。
孟紫琼一走,任长鲸深怕对方问到自己,也急闪身奔入林中。
杜君平心中大是奇异,暗忖:由此看来,她必然极其忌惮他老人家,可是他老人家又为何老是藏着不露面呢继又想道:“九九会期已然不远,只怕一切事情,都要等到那时了断了。”
他本有许多事情,须去丐帮查问,但因已答应修罗王,暂时不露面,只好隐忍着缓缓又回到客寓,这时华灯初上,正是旅店热闹之时,倒没有什么人留意他的行动。
回至房中,略坐了一会,便转向修罗王房中,只见修罗王正在洗脸,看样子也是刚才回来,当下笑了笑道:“晚辈今天又遇见那抚琴的人了。”
修罗王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他。”
杜君平大惊道:“伯伯认识他”
修罗王点头道:“不错,此人自号‘神机’,一出江湖便锋芒毕露,曾于一日之间,连败华山、昆仑、武当、峨嵋等四派高手,并单剑入嵩山,要求与少林派高手印证。”
杜君平轻喟一声道:“此人如此狂妄,纵具才华,终不能成大事。”
修罗王点头道:“贤侄所见极是,当时少林掌门人乃是玄通大师,他传谕门下弟子,不得与他动手,那神机书生也不为已甚,复又要求与玄通大师盘道。”
杜君平笑道:“佛门中人,毕生深研佛经佛典,他简直是班门弄斧。”
修罗王喟然叹道:“那倒未必见得,当时玄通大师无法再推辞,便着经堂首座慧觉上人接待,二人盘道两昼夜,神机书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慧觉上人大为折服,自愿甘拜下风,他才扬长下山而去。”顿了顿又道:“此人的用心不问可知,他是在求扬名立万,故不久便声名大噪。”
杜君平摇摇头道:“用这手段猎取声名,在下不敢佩服,他是太过心切了。”
修罗王点头道:”正是如此,当时江湖之上,声望极隆的,首推乾坤双绝,那神机书生自不量力,竟游说各派,倡天下一家之议,要求各派武学交流,融于一炉,俾使中原武学大放光彩。”
杜君平接道:“此议倒也不差,如各派之人俱能放弃门户之见,再不秘技自珍,倒是武林一大福音呢!”
修罗王点头道:“当时他锋芒甚盛,而且来历不明,各派不愿开罪,口头俱敷衍答应他,叫他邀请乾坤双绝与老朽等人共同署名发起,神机书生信以为真,首先找到铁髯苍龙肖大侠,肖大侠不仅没答应,且斥他想法大过天真,神机书生一怒之下,要求动手印证,二人互对三掌,神机书生不敌肖大侠的少阳神功,被震得口喷鲜血,退出了肖寓。”
杜君平忍不住插言道:“这是他自找苦吃,人家既不愿意署名,何故强人所难。”
修罗王微微一笑道:“此人倒是有点怪脾气,在肖大侠那里碰壁后,又找到了令尊杜大使,要求印证剑法,二人就在室内以手代剑,比划了几下,神机书生立即认输退出。”
杜君平微微一叹道:“他操之过急了,一个江湖上藉藉无名之人,要想做这样大事,谈何容易。”
修罗王立起身来,在房中踱了二匝,徐徐言道:“他此番重出江湖,只怕与天地盟之事大有关连,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杜君平突然想起一事道:“伯伯以歌音与琴音相抗,可曾试出深浅”
修罗王摇头一叹道:“此人自号神机,隐伏了十多年,他若没有练成惊人之技,也不会重出江湖了。”顿了顿又道:“他那零音只是随手抚弄,并未尽全力,老夫哪能一下便试出深浅。”
杜君平又道:“伯伯料想他九九会期会不会出面”
修罗王沉忖有顷道:“老夫猜想不但九九会期他会出现,同时我还想到,三十六个盟友中,可能就有不少他的人,因为天地盟的肇始,就是由于他的奔走而起的。”
杜君平想了想道:“这样说来,他对天地盟是绝不会死心的了。”
修罗王叹道:“所以我说天地盟的一切问题根源,可能就出在此人身上。”
杜君平蓦地跳起身来道:“这样说来盟主与几位副盟中毒之事,也与他有关”
修罗王道:“你且稍安毋燥,老夫所以不以真面目示人,更不令传出功力已复的消息,便为追查此事根源。”
说着立起身来道:“走吧,此刻秦淮河上正是热闹之时,咱们找金凤姑娘喝几杯去吧。”
杜君平那有心情去寻花问柳,当下摇了摇头道:“晚辈心情不佳,伯伯一人去吧。”
修罗王一拉他衣袖道:“无论如何你得陪伯伯去走走。”
杜君平无奈,只得点头应允,二人缓步行至河畔,只见金凤的飞凤号正在河中缓缓行驶,离岸约有三四丈之遥,修罗王招手喊道:“喂!快把船靠岸,有客人来了。”
他的声音虽不大,船上操舟之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一惊之下连连摇手道:“今晚不行,改天再来赏光吧。”
修罗王把腿一抬,身形忽地平飞出去,不远不近,轻轻落在甲板之上。
杜君平暗中一提气,双臂往后一划,一个鱼鹰入水之势,头前脚后,身如箭发,也飘然落到了船上。
只见舱门开处,行出一个绿衣使女,对二人福了福道:“姑娘请二位入内待茶。”
修罗王哈哈道:“这还像话,哪有客人来了,避而不见之理。”
说着跨步入舱,只见舱内赫然坐着一位黑袍老者。
杜君平认得他是关外黑风怪张炎,心里不由一动。
金凤笑吟吟地立起道:“只因已然有客,是以不便接持,两位休怪。”
修罗王微微笑道:“倒是老夫孟浪了,告辞。”
金凤急拦道:“既来之则安之,此位张老先生亦是常客,就请一处坐吧。”
黑袍老者亦起身拱手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既是逢场作戏,何分彼此。”
修罗王大笑道:“好,好,今晚就由老夫作东如何”
彼此就坐后,黑袍老者徐徐道:“老先生尊姓大名,你好像不是金陵人士”
修罗王道:“兄弟姓郭,燕京人氏。”又指着杜君平道:“此位是我世侄杜朴。”
黑袍老者自报姓名道,“兄弟张炎,乃是关外人士,久闻江南鱼米之乡,是以前来观光一番。”修罗王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张炎又问道:“郭先生功夫卓绝,想是武林中人,但不知技宗何派”
修罗王笑道:“老朽这点功夫,乃是护院的师父们教的,哪里谈得上门派。”
张炎大笑道:“郭先生太以自谦了,不是兄弟当面恭维,就以你刚才上船时所显露的那一手,就算一派掌门人,也不过如此。”随把目光转向杜君平道:“尤其这位小哥,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更是难得。”
修罗王笑了笑道:“这样说来张兄是武林人了。”
张炎点头道:“实不相瞒,兄弟果是武林中人。”顿了顿又道:“兄弟有句不入耳的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修罗王心里一动道:“但说不妨。”
张炎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道:“郭兄与杜公子均具一身功夫,于此刻来到金陵,定然是有所为而来。”
修罗王大笑道:“不错,秦淮河上笙歌处处,足令老夫留恋忘返,若说是有所为而来,那就是为了这个。”
张炎正容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近日金陵城内风云万变,二位适于此刻来到,不嫌太巧了一点吗”
修罗王亦把面色一整道:“如此说来,张兄倒是有所为而来的了,兄弟愿闻其详。”
张炎略事沉吟道:“三代以下,未有不好名者,尤其我辈武林人,二位既具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难道不想有一番作为”
杜君平故作迫不及待地插言道:“请恕我等愚昧,何不把话再说明白些”
张炎道:“当今武林之中,有个天地盟,二位可曾听说过”
修罗王笑道:“我们除了知道少林寺有个达摩祖师、武当派有个三丰真人,是极受人崇拜的人外,什么事也不知道。”
张炎暗暗点头,又道:“二位不常在江湖走动,自然不知了,天地盟乃是三十六个门派组成,选出一个盟主,对江湖黑白二道,具有生杀之权,地位甚是崇高,想那达摩与三丰声名虽响,不过一派祖师而已,哪及得上盟主,现在盟主感到范围仍小,已然扩大范围,黑白二道各门各派俱都可入盟,理陆续加盟的门派,已超出一百以上,一俟重九日来到,便可正式成立。”顿了顿又道:“二位如有意加盟,不妨随意用个门派之名,申请加入,之后再请盟主派个职司,其地位便超出门派之上了。”
杜君平极为兴奋地道:“那真是太好了,不知准不准我们加入”
修罗王冷笑道:“谈何容易,你也不想想咱们爷儿是块什么料。”
杜君平只觉一盆冷水淋头,大失所望,双手一摊,低头默不作声。
张炎见他满面懊丧之容,微微一笑道:“杜公子你不用难过,倘你用中原各派之名,自是不能,如用边陲之地,小帮小派之名,哪个去查究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