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族！”


    楚南眼中精芒一闪。


    昔年。


    秦族和庄族，两大镇世并列。


    而今。


    秦族的巨擘快要坐化，庄族早已蠢蠢欲动了。


    再加上他中了妖神禁，庄族彻底展现出野心，为独霸当世开始铺路，这也很正常。


    不知在这场变局中，秦族又会是怎样的姿态。


    “先回去。”


    楚南和穆无极分别后，朝着虚空遗迹赶去，辗转回到南域。


    持续近乎半年的第二灾结束，南域弥漫着灾厄后的喜悦。


    随着大批千岁军，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归天命盟，亦有四十多位至尊，大量的万象和掌天，来到了天命盟的山门前。


    他们接回己方势力的稚子、天骄后，依旧不愿离开，在默默等待着。


    “叩谢天命，镇灾之情！”


    “日后天命一言，我等当奉为主令！”


    “日后天命之敌，亦我为之敌！”


    待得楚南身影出现，这些南域的修者纷纷执礼，在真诚而拜，呼声如浪。


    不论另三域如何。


    最起码南域的防线，因为天命的出手，这才守住了，奔赴防线的年长者，大半也活了下来。


    这份恩情，他们铭刻心间。


    “我已中了妖神禁，可能没有未来，你们还愿意与我共进退？”楚南沉默了许久，问道。


    “暂时的暗淡，不代表永远，正如天命，于后世重新复现。”


    一位苗条女子上前，她是至尊，取出了一枚乾坤戒，“麒麟子，这是我此生珍藏，希望能助你破禁。”


    “麒麟子，这是一位战死的修者，拜托我送来的‘离火木’，可以用来锤炼体魄。”


    “麒麟子，老夫知晓你在西域之事，已令人将二十座传讯灵阵，接入天命盟，日后绝对不会发生，强敌偷偷潜入南域之事。”


    “日后这南域，由你说的算！”


    ……


    一位位修者在上前，在表态，在送宝，神态诚恳，让天命盟的人，全部都愣住了。


    他们见过人性中的自私和贪婪，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天命的复兴，复的是族人，是强者吗？


    不。


    是那种，不需要彰显武力，就能令人折服的精气神啊。


    这一幕，在当下发生了，是如此的梦幻，如此的真实。


    “这些人，总算改变了啊……”秦花语浅笑。


    她曾为楚南，为楚族，感到不值，可现在心中的一丝怨，已然荡然无存了。


    这些人。


    还有人性中的劣根，但最起码懂得了感恩。


    “真灵之灾，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所以这些宝物，大家还是收回去吧，我百术亭会竭力破局。”


    见楚南沉默，秦花语站出来道，“不过，你们的提议不错，将南域所有传讯灵阵，统统接入我天命盟，日后再辐射整个天下！”


    “多谢诸位。”


    楚南抱拳回应，然后转身回到了天命盟。


    人屠、杨叶、燕子陵、石头、项庞都回来了。


    此刻，他们皆立在麒麟府后，一座低矮的后山中。


    一曲幽幽琴音，和笛音和鸣，让人听之便悲伤，便要落泪。


    “这一战，究竟有多少千岁军战死了？”楚南心头一紧。


    他执伏灵弓，隔空诛杀了强大的妖物，再加上卓凡，以及天命盟十位至尊助阵，不该有重大战损才对。


    楚南加速冲到后山，看清场中的景象，顿时怔住了。


    低矮的后山，松涛声阵阵，修有一座孤坟。


    身段纤柔修长，乌发秀丽的洛凝霜，一袭素缟，泪染衣襟，指间琴音，似悲咽声，如泣如诉。


    “曲皇老前辈，辞世了？”望着孤坟，楚南呆立原地。


    当年在九曲琼宫发现曲皇时，对方已垂垂老矣，亦没有了争霸之心，只是在钻研音律之道，享受天伦之乐。


    这两年，在天命盟中，秦花语等人，也为曲皇炼制过灵丹。


    奈何曲皇太老了，血气早已衰败，身体情况太糟糕，没有底子去炼化灵丹，韶华不再。


    这次回来，竟已天人永别了。


    “老曲吗？”


    身姿伟岸的楚无敌，沉默了许久，朝着孤坟走去，伸出宽厚的手掌，不断抚摸着墓碑，不知该呈现出怎样的表情。


    他这一生，结识的人极多，武道至尊、术道大能，不在少数。


    曲皇，只是其中，很不起眼的初千州紫府皇者，却让他印象深刻。


    因为当年在青州大地，曲皇曾奏曲，疏解过他心中的苦闷，即便那时的曲皇，是被迫的。


    在同代皆寂之时，又见到一位熟悉的人，埋入黄土中，这让楚无敌有着极大的感触。


    “楚前辈，若祖父能见到你恢复，肯定会很开心。”洛凝霜注意到楚无敌，蒸干了泪水。


    “祖父这几年，一直在等你，想为你再奏一曲，可惜他没撑到这一刻。”


    “现小女子，替祖父完成这个心愿。”


    洛凝霜葱葱玉指波动琴弦，琴音悠远，潺潺绵长。


    得卓凡指点过的洛凝霜，音律之道突飞猛进，这已不是凡曲，能浸润强大修者的心神，令人感受到温暖。


    “一直等我吗？”


    “那你为何，不再撑一会！”


    楚无敌静静的听着，满脸的哀痛。


    是的。


    此刻楚无敌脸上有了哀，在为曲皇哀，也在为时间埋葬熟悉的人和事而哀，幽幽魔光自楚无敌身上腾起，却没有惊扰这片后山。


    “第三情，哀？”楚南认真观望。


    在与应千楼血拼而粉身碎骨后，楚无敌依旧能重现，大概是出自对至亲之爱，促成了魔功蜕变。


    现在。


    老爷子见到曲皇孤坟，触景生情，显现了第三情了。


    “曲皇老前辈，虽然只出手了数次，但对我，对大夏意义重大！”


    楚南为孤坟上香，然后拉着人屠，询问起这次镇灾，千岁军的战损。


    “损失一万两千余人。”


    人屠开口道，“昔年北王军有规矩，只要战火不熄，兵死不回故土，将死不下沙场，所以我将他们，安葬在防线了。”


    尽管楚南心中早有准备，还是被这个数字，压得心头沉甸甸的。


    “王。”


    “凡人如蝼蚁，不过匆匆数十载光景，若非有你，那些勇士，也会葬于岁月，埋于沙场。”


    “能求得轰轰烈烈的一程，守护天下，已不负此生。”


    一位千岁军将领，微笑道，“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北王早就说过。


    千岁存世的意义，是为了抵挡三灾，若天命再出现意外，世间还有千岁能依赖，愿意留下来的，都是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