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欣左思右想都觉得有些失算了。一方面她和秦如海认识在先，青梅竹马，结果被刚来几天的人所取代，现在可以朝夕相对。另一方面，原本没事，却撒谎请了三天的病假，是想回家监督陈芳，结果他们一起去了县城，不知要干什么，超出了可控范围。


    很快，张雅欣又想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好的办法，向周芳撒谎要去卫生院检查一下，肚子还有些阵痛。


    得到母亲应允后，张雅欣便小跑着赶到镇上，几经打听，得知秦如海坐车去了县城，也随后坐车去找他们两个了。


    虽说县城并不大，但找人却没那么容易，一是不知道他们此去的意图和大致路线，二是到达时间相差三个多小时，三是徒步找人很容易错过。


    刚到县城，张雅欣就觉得过于草率和鲁莽了。对他们的计划和行踪一无所知，就这样轻率地追下来找人，茫茫人海，眼看又到午后时间，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了。


    担心错过他们，张雅欣没顾得上吃午饭，满大街走来走去，盲目地找寻起来，越找越失落，越走越困乏，最后索性站一边不走了。


    说来也巧，她刚停下来不久，之前跟踪过她的那个男生嬉皮笑脸走了上来，但看上去很胆怯和慌张。


    “哟，这不是张雅欣吗？你咋没去上课呀？”赵达笑嘻嘻迎上前疑问。


    张雅欣心里有事，之前还没发现，慌忙抬头才认出是昨天见过的那个男生，心里一下紧张不安起来。但为了壮胆，她后退几步，捏着粉拳，涨红俏脸，出言警告：“你想怎么样？我哥就在不远处，如果你敢乱来，他肯定会摔死你的！”


    经过昨天的事，赵达在张雅欣面前学乖了，现在早没有那份欺负猥**亵的想法，只是有所怀疑，明明刚看到秦如海和另外一个女的进了饭馆，而她好像完全不知情，不想吃饭也该进去坐着，哪有站外面傻等的道理，便说：“张雅欣，你不要误会，之前我是吓唬过你，但现在我改好了，昨天也答应过你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黑衣帮的重点保护对象，是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张雅欣见他不像在说谎，又试探着问：“那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赵达有些尴尬和委屈，红着脸解释：“你误会了，我是碰巧路过，见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就想过来问问，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根本没再跟踪过你，这点我可以对天发誓。再说我刚刚看见你哥和一个女的进了饭馆，又见你一个人等在这里，感觉不太正常，想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雅欣一听他见过秦如海和陈芳，急忙追问：“他们去了哪家饭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真的见过呢？”


    赵达指了指不远处的鸿宾饭馆，认真起来说：“我过马路无意见过，很想过去打声招呼，但怕搅了他的好事，便走了过来，其实才不过十多分钟时间，应该还在里面的。要不我陪你过去看看吧？”


    张雅欣说了声“不用，谢谢。”拔腿就往饭馆跑去了。


    赵达看她走远才又继续往前走去。


    跑到饭馆门口，张雅欣犹豫了，现在突然闯进去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但又不好站在门口傻等。不进去不放心，进去又没话说，确实挺让她为难作难的。


    想了一阵，张雅欣还是决定不进去了，正好鸿宾饭馆对面有一家麻辣粉店，便打定主意走了过去。


    找了张靠近路边窗口的桌子坐下，只要了一碗宽粉，就巴望着他们先别出来，不然又得跑过去跟着，既浪费钱又要饿肚子。


    等粉上来，张雅欣三两口吃完，觉得还有点饿，又要了块烤饼，就着茶水蹭吃，焦急观望着外面，引来其他食客一阵又一阵暗笑，但她毫无察觉，就像丢了魂一样。


    快吃完烤饼，秦如海和陈芳先后走出饭馆了。


    张雅欣急忙结过账，匆忙跟了上去。


    秦如海和陈芳一到县城，首先去了电信营业厅，详细了解入网和收费情况，得知村里能借用村委电话线入网时，把他们两个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费用有些高，因为全村只有一条电话线，而且秦如海家离村委将近有五百米的距离。秦如海起初有些犹豫，感觉没必要花这么多钱拉这么贵的互联网，在家看看书多识几个字也就够了，反正当村干部就已经非常难了，骨子里也不敢奢望能考进镇政府。而陈芳的想法不一样，只是没有明说，说只要接通网络干什么事都方便，等机会成熟还可以学发达地方的先进做法开一家网店，所有蔬菜水果可以通过网络销售，根本不用再来回奔走农贸市场，只要接订单配送发货，省时省力还有效率，就算不为这些，也可以借助网络开拓眼界增长见识，在家就能看到全天下的大小事情，作用不可估量。


    后来，秦如海经不住诱惑，答应开通了。


    从电信营业厅出来，时间早过了午饭时候，他们这才一块找到鸿宾饭馆走了进去。


    张雅欣小心跟在后面，总保持四五十米的距离，还不想被他们发现，也没勇气站出来面对他们，想一路跟踪过去，看他们都在干些什么，虽然听不到他们在相互交谈什么，也看不清两人面部表情，但总感觉他们已经非常熟悉，熟悉得都让她有些羡慕嫉妒恨了。


    从饭馆走出来，秦如海心情不太好，好像不怎么爱说话了。陈芳看到这点，猜他是心疼那一千多块钱了，一路上反复说开通互联网的好处，一会说可以上网校拿学历，一会说可以开网店卖蔬菜，总之就像在搞推销打广告一样，反反复复絮絮叨叨，说得她口干舌燥快接不上气了。


    秦如海确实在担心钱的问题。一方面上次筹集的入股资金到现在只剩下未发放的四万多工资，挪借这些钱还要修建彩钢板房，够不够还是个问题。另一方面眼看快到中秋，而第一茬蔬菜还没发芽，市场销路方面的情况也不明朗，生怕到年底兑现不了那四万工钱。现在预定的彩钢还没消息，李二根那边手头紧窄，现在又勉强挤出来一万，万一中途用钱就会到卖羊换钱的地步了。


    现在他的心情和钱直接挂钩，就算陈芳能说出花来，郁闷烦躁的心情也不会有所改变，甚至还会因此变差，因为从李二根那边借来的一万现在去了一千多，接下来买电脑又将花去五千多，今天这趟下来，一下用去了将近七千块，还剩下三千过一些，根本应付不了突如其来的变故。


    陈芳见秦如海这个样子，又是一阵好说歹说，但他还是那副不爱理睬沉默不语的样子，也慢慢不再想说话了。


    秦如海很快也看出陈芳有些不高兴，一想就知道刚才冷落了她，强打精神说他确实在意钱的问题，把刚才的一番顾虑说了出来，随后却说该买的一定要买，钱的问题他会想办法解决。


    陈芳见他这样委曲求全讨好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再也没之前那份兴高采烈的精神头了。


    十多分钟后，他们站在联想电脑*店门口停住，犹豫一下走了进去。


    电脑的种类很多，台式的，便携的，一体的。配置也很繁杂，低端的，中端的，高端的，家用的，办公的，商用的，液晶的，纯平的，等等。秦如海虽然看着晃眼烧脑，但后来只看重一点，那就是价格，高的不要，价位不高不低的也不要，就要最低价最便宜的那种，对于配置外观不作任何要求，好像只要是台电脑就行一样。


    陈芳理解他不懂这一行，也明白他在乎的就是钱的问题，也没太坚持，好说歹说，终于劝服秦如海选定了一台配置一般价格中档的电脑。


    他们的一番争执弄得业务员好不尴尬，最后就听陈芳在那里劝说秦如海了，连他插嘴推荐的机会都没有，看尽了两人的笑话。


    张雅欣见他们闪身走进电脑*店，大惑不解，后来猜测准是陈芳要用电脑，乱花秦如海的血汗钱，很想冲进去说出“真相”，但还是忍住没有进去，只是躲在一边等他们出来。


    过了半小时左右，秦如海一手提着一个箱子，吃力地走到路边，招手拦阻出租车，而陈芳跟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


    张雅欣见她笑得没心没肺，断定这电脑是给她用的，自己不掏钱，非要花去秦如海五六千大洋，这些钱放在村里，就是一般家庭大半年的收入，而她就这样轻松开销掉了，越想越为秦如海叫屈，再也忍不住走了上去。


    秦如海拦堵出租车没在意，陈芳双手抱胸很快发现了气呼呼走过来的张雅欣。


    “雅欣，你不是请假在家静养身体么？咋又跑到县城来了？”陈芳十分意外地疑问。


    秦如海听到“雅欣”二字，急忙转身搜寻，等见她满目凶光，感到非常诧异，但随即想到了症结，朝她走过去，充满关切地问：“雅欣，你身体好了吗？啥时候来的县城？”


    张雅欣啥话也不说，突然拽起秦如海，往前小跑起来了。陈芳连着喊了两声，没能喊停他们，很想追过去看看，但又怕箱子被人拿走，急得在原地打转蹦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