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与施罗保谈得高兴，不知不觉已是天黑，便留下施罗保共进晚膳，晚膳之后，李自成向施罗保提出建议，华夏派人随着他的船队去濠镜，知会南海舰队，等到施罗保回程时，带着南海舰队的战舰，绕过麻六甲，从外海前来大光。


    如果施罗保能将南海舰队带至大光，这一次的贸易，华夏全部免税。


    施罗保大喜，华夏舰队来到大光，不但可以节约税款，将来还能得到华夏舰队的保护和帮助，华夏毕竟是友好国家，“小人愿意为皇上效命!”


    “好，好!”李自成心中想着，跟随施罗保船队的人，沿途最好能绘制出海航图。


    “皇上，荷兰与西班牙的商馆、海船……”


    “朕看在你的份上，可以释放他们的商船，也可以归还他们的财物，”在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之前，李自成不愿意没收他们的财物，当然，也不会与他们签订任何合约，“施罗保，你给朕说说西班牙的状况吧!”


    “西班牙？”


    “怎么样，西班牙与葡萄牙，现在和好了吗？”


    施罗保知道，李自成问的是葡萄牙的独立战争，遂道：“和好算不上，双方并没有签订友好条约，不过，西班牙人已经默认了葡萄牙重新走上独立的道路，在海航道路上，双方时而发生一些摩擦……”


    “西班牙不是参与了宗教大战吗？”


    “皇上说得是，”施罗保不明白，隔着这么远，皇上为何知道欧罗巴大陆上发生的宗教战争？他只得实话实说，“法兰西参战后，西班牙曾经与圣神罗马帝国联合夹击法兰西，一度逼近巴黎，但最终被法军所败，连无敌的海军，都吃了败仗……”


    “奥……”


    “更为重要的是，荷兰人参战之后之后，又给了西班牙海军毁灭性打击，荷兰海军就此崛起，现在的欧罗巴洲，法兰西陆军第一，荷兰海军第一……”


    “那英格兰呢？”


    “英格兰正在内战，虽然表面上支持新教国家，实际上并没有参战，所以无法知道英格兰军队的实力……”


    “看来，西班牙人与荷兰人也是冤家对头!”


    “可不是嘛，如今西班牙船队想要来东方，根本无法避开荷兰人沿途设置的商馆，沉重的赋税，西班牙人从事东方贸易已经十分艰难，他们在东方，只剩下一个吕宋!”


    “吕宋？”李自成想起来了，就是台湾岛南部的南琉球，也称之为菲律宾，世界上第一个日不落帝国，在东方只剩下这一个据点？如果将西班牙人赶出吕宋，他们会不会放弃东方的贸易？


    “皇上，西班牙人正在开拓美洲，所以，他们在东方的航线上，并没有多少兵力，只能跟在荷兰人后面讨些残羹冷炙，如果不是为了吕宋，或许西班牙人要放弃东方的贸易了……”


    “西班牙舍得放弃东方贸易的巨额利润？”


    “或许舍不得，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李自成思索片刻，心中有了计较，遂道：“欧罗巴大陆上的宗教战争，最终法兰西获胜了吗？”


    “战争尚未结束，法兰西不过暂时获胜，”施罗保道：“但神圣罗马帝国继续扩军备战，神圣罗马帝国土地大、人口多，继续打下去，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李自成沉思了好一会，道：“依你看，最后谁能获胜？”


    “依小人可看，最后可能是双方签订合约，”施罗保道：“无论是神圣罗马帝国，还是法兰西、瑞典联军，双方的伤亡都很大……”


    “不胜不败？”


    “无非是谁的损失更大，”施罗保道：“谁先无法承受战争的损失，就会主动求和，付出一些利益……”


    李自成明白了，欧罗巴人与亚洲人的性子不同，即便是战争，也不一定是你死我活，如果明知道战争无法获胜，或者即便获胜，自己也将遭遇无法承受的战争损失，他们就会罢兵，最终在谈判桌上解决问题。


    战争是手段，和谈才是常态!


    谁的实力更强，战争意志更坚决，就能在谈判桌上取得更大的利益……


    施罗保告辞离开，李自成独自在乾清宫思索了很久，决定将主要精力转到西洋人身上。


    翌日起床，用过早膳，他连着召见了王安平和李琬。


    汉清部在南洋的人，必须集中力量查探吕宋岛上的西班牙人，如果人手不够，可以增派人手；交通部设法组织一支小型修筑对，尽快赶往大光，修筑一块大型军用码头，如果码头足够大，军民两用最佳。


    王安平、李琬告辞离开，李自成思索片刻，方才在乾清宫召见了西班牙洛佩斯、荷兰使者约翰纽霍夫，告诉他们，华夏收复了缅甸省，沙廉的商馆不可能恢复了，只要他们遵守华夏的律法，可以将所有的财物物归原主。


    在洛佩斯、约翰纽霍夫的苦苦哀求下，李自成才同意让他们将财物运往实兑，还可以在实兑修建小型的临时商馆，将财物储存起来。


    洛佩斯询问李自成，从沙廉来到昆明，路上有好长一段平坦、宽阔的水泥大道，不知道华夏是否对外出售水泥。


    李自成断然拒绝，水泥的产能就这么大，华夏自己都不够使用，怎么可能对外出售？不是银子的问题，哪怕三倍、十倍、百倍的价格，华夏都暂时都不会对外出售。


    洛佩斯、约翰纽霍夫还是比较失望，要回财物只是他们最低的目标，现在沙廉的商馆没了，财物要运往实兑，实兑只会有一个临时的商馆，随时可能被华夏收回。


    如果没有沙廉、实兑的商馆，未来的贸易怎么办？从印度的果阿，到东面的北大年，难道这么远的海域没有补给？


    约翰纽霍夫离开昆明去往沙廉，等安置好商馆的货物，他要尽快去巴达维亚，面见东印度公司总督利恩……


    洛佩斯就悲情得多，西班牙在东方唯一的大型据点就是吕宋岛上的菲律宾，菲律宾属于美洲的西班牙总督府管辖，由于美洲与菲律宾相聚遥远，便在马尼拉建立了菲律宾都督府，距离沙廉倒是不太远，不过，都督法贾多手上也没有多少军队呀，看华夏皇上的意思，外交上的谈判、责问，恐怕很难解决沿途的商馆问题。


    难道等待新西班牙总督的船队？谁知道总督的舰队何时经过沙廉？


    约翰纽霍夫和洛佩斯离开昆明之后，李自成一直在等待来自英格兰的哈维和他的学生恩特，没想到南居益却是先行来到乾清宫求见。


    李自成心中一喜，难道是暹罗使者扎伦传来了讯息？


    南居益行了礼，“皇上，扎伦的语气出现了松动……”


    “松动？仅仅是松动？”李自成有些不满，“扎伦说什么了？”


    “扎伦说，暹罗可以加入《亚洲同盟》，不过，他不同意在暹罗国内推广汉语，也不同意改封天主教，扎伦还说，哪怕花些银子给华夏做为军饷……”


    “《亚盟》是已经生效的国际条约，怎可轻易更改？”李自成皱眉，“要么同意加入，要么拒绝，银子华夏需要，但条约却不能更改。”


    “臣明白了!”南居益道：“华夏并不着急，着急的是暹罗……”


    “明白就好!”


    又过了两日，哈维和恩特方才赶到昆明，李自成不顾天色已晚，立即召见了二人。


    哈维满头银发，脸上的皱褶深邃，比得上黄牛的脖子了，应该是古稀之年，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学生恩特年近四旬，方面阔肩，蓝幽幽的瞳孔，看起来有些瘆人。


    李自成给二人赐了座，“哈维先生，听说你是英格兰最有名的医生，不知道英格兰的医学与华夏的医学，究竟有什么不同？”


    利类思将李自成的话翻译过去，哈维摇摇头，“抱歉，在下并不了解华夏的医学……”


    李自成这才想起，这个时代，东西方并没有充分交流，没有中医西医之分，哈维刚刚来到华夏，不了解中医也是常情，“哈维先生不仅是医生，也是欧罗巴有名的博学之士，不知道哈维先生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恩特摇摇头，抢着道：“皇上，老师是研究人体血脉的，说了恐怕无人能懂……”


    哈维忙道：“恩特不得无礼……”


    利类思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翻译恩特的话，李自成淡淡一笑，道：“实话实说，科学面前，没长幼贵贱之分。”利类思只得实话实说。


    李自成笑道：“华夏亦有研究人体血脉的，点穴之功，便是从认识人体的血脉开始的……”


    恩特奇道：“华夏亦有研究血液循环的人？”


    “血液循环？”


    哈维微微低头，“皇上也知道血液循环？”


    李自成淡淡一笑，原来是这个，后世的中学教材上就有，他思索片刻，道：“据朕所知，血液循环包括体循环和肺循环两种，不知道哈维先生研究的是那种循环？”


    “体循环和肺循环？”


    李自成侃侃道：“人体心脏，分为左右新房和左右心室，血液流出左心室，进入人体的血管及其分支毛细血管，输送#养料和氧气，然后从右心室流回心脏，谓之体循环……”


    哈维神色一动，“皇上，那何为肺循环？”


    “血液流出右心室，经过肺泡周围，完成气体交换，排出二氧化碳，吸收氧气，然后从左心房流回心脏……”


    恩特目瞪口呆，哈维双手在胸前划了十字，“皇上知识渊博，在下实在佩服!”


    李自成摆摆手，“哈维先生的研究，与朕所说，可有不同？”


    “实在相同!”


    “哈维先生可知道，还有冠脉循环？”


    “冠脉循环？”哈维摇头，“在下不曾听说过……皇上，何为冠脉循环？”


    “哈维先生既然研究血液循环，就该知道，肺循环是将人体吸收的氧气和养料运送至心脏，而体循环则是将储存在心脏内的氧气和养料运送至全身，保障人体组织的生命活动……”


    “皇上说得是!”


    “哈维先生，心脏是整个循环系统的发送机，然而心脏自身如何供给能量？”


    哈维面色一变，“难道就是这个冠脉循环？”


    “正是，”李自成淡笑，“所谓冠脉循环，就是血液直接由主动脉基部的冠状动脉流向心脏内部的毛细血管网，最后由静脉流回右心房的一种循环……”


    “原来如此!”哈维的腰板，霎时躬下去，跟受惊的大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