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这酒的滋味,也看看自己的心,在辛辣刺激之下,是中毒了,还是如同品了一杯淡而无味的白水。
心底的滋味,她已知道。
抬头对上秦淮的视线,她的眼神可以无畏的迎上他,今夜的他,有些奇怪,好像刻意收敛了那独有的气势,只是,他的霸气和威严,早已渗透进了四周人的骨髓深处,无所不在。
野火在他深黑不见底的视线中从容转身,轻纱裙摆微微摆动,玲珑的身段在月色下透着白雾一般的光泽。
“四哥,今晚的游戏确实很有趣。只是这么快就落幕了,让我有些不舍得,只能说,四哥安排的人都过于无趣了。”野火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却让秦淮神色起了一层薄雾。
而秦淮身侧的男子则深深凝视着她,眼底,是一抹闪烁的光芒。
野火走了,秦淮有一瞬的失神。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周身那压迫冷凝的气场愈发的浓烈,深邃的眸,依旧如丝绒幽冥,看不穿,没有尽头一般。比寒潭还要深沉。
“四少,这便是八小姐?”那男子开口,俊朗的容颜仿似被点亮了一般,不似先前的平静无波。
秦淮眼眸微微阖上,旋即清浅的点头。
“大皇子,改变主意了吗?她不适合进宫,你要的是一个傀儡,不是有血有肉的秦野火。”秦淮从容的语气透着一股子威慑的气息,越是在身份高贵气质出众的人面前,他的霸气跟轩昂的气度越发的张扬,即使是真龙天子,在他这般气场之下,也会被比下去的。
被称作大皇子的男子,很有趣味的笑了笑,颀长的手指摸摸下巴,面颊的梨涡将他的神情渲染了一分纯透。
“不!我还是决定要娶她,跟秦宅和亲。”男子说完,优雅的起身,双手抱胸,视线落在那早已消失的背影上,久久看着,眼底,有期待的潮涌。
秦淮视线在此刻冷凝停滞,唇边却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东璃国的大皇子宇文阗果真不是普通角色!看来,他是喜欢挑战高难度了?只不过,他秦淮认定的结果,便不会改变,他让宇文阗看到野火跟传言不同的一面,便是要他改变和亲的主意,可宇文阗却是愈发的感兴趣了?
想留下野火吗?根本不可能!
她已经入了他的眼,即使是游戏,也是他主导。
当他知道东璃国有意跟南壤国联姻的时候,没等他动作,东璃国大皇子宇文阗已经找到了他,东璃国自然也深知在南壤国势力最大的并非皇帝老儿,而是与国齐名的秦家。
秦宅只有一个女儿,宇文阗竟是不顾野火狼藉的声名,想要娶她。他这才设计让宇文阗来看戏,顺便让他清楚,外面传言并不可信,真正的秦野火,绝对不是一个任由别人捏在手心玩弄的角色。更不适合被宇文阗带回去,作为一颗棋子利用。
可是宇文阗竟是动了心吗?不过即使动心也没用!秦野火,他留定了!!
秦淮看着眼神之中闪烁异样神采的宇文阗,冷淡的开口,“大皇子,和亲的事情以后再说,今晚,只谈风月。”
秦淮说完,缓缓落座。视线深幽,看不出波动。宇文阗听了他的话不觉微微一笑,秦淮的意思,究竟是同意还是拒绝呢?
毕竟,东璃跟秦家和亲,对于秦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就等于对外人宣称了,一旦南壤国内有任何风吹草动,东璃国都会是秦家的后盾!
如此摆明的好处,秦淮的态度竟是如此的模棱两可?
宇文阗不觉诧异,秦淮此人果真是非同凡响,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此时,衣着暴露的香艳女子已经送上新的美酒,秦淮修长的手指握着紫色琉璃酒杯,琼浆美酒在杯中晃动,他微微唾饮,紫色液体在唇瓣停留,如血一般。
……
返回的马车上,秦淮坐在车内闭目养神,车外,齐仓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四少,西凉国三皇子西冷炎下体被尖锐物体贯穿,已经是等同于废人,五皇子西冷啸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六皇子西冷祁一只眼睛瞎了。我已经按照四少的吩咐将他们暂时留在经年楼内,等候四少安排。”
齐仓说完,马车内半晌没有动静。齐仓旋即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齐仓,你在担心?”倏忽,秦淮听似随意,却有深意的声音传来。
齐仓顿了顿,旋即轻声道,“什么都瞒不过四少的眼睛。”
“说吧。”秦淮淡淡的开口。
“四少,我在想,八小姐可能是误会四少了。其实,您并非是想她担上谋害皇子的罪名,而刚才,您也确实是被宇文阗绊住了,才不能亲自过去……”
“我想听你对她的看法。”不等齐仓说完,秦淮幽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有一丝愠怒。
齐仓微楞,脑海中不觉闪过他与野火对视那一眼的感觉,“八小姐她给我的感觉,根本不会是养在闺中的大家闺秀,那神情像极了久经沙场的杀神一般,还不是普通的杀手所有的那种杀气,而是一种诡异的戾气。”
马车内,秦淮听了齐仓的话,微微阖上眼眸,双手交叠,手指敲打着手背,没有规律,好像是在手背上写了一个字,
——火。
她,周身燃着火一样的热烈,只那双眼睛,透着诡异的幽冥。
秦淮知道,今晚的事情已经让野火对他生了误会,不过他不会去解释,他秦淮做事,便是如此,只信自己!
……
野火离开经年楼后,在经年楼外找了一匹马,翻身上马,一骑绝尘之后,飞奔到了秦府后门,从这里可以最快的回到野园。
她的面色很冷,眼底有点点金光,面颊泛着绯红,那杯酒她喝的有些急,被风一吹,竟是有些头晕的感觉。
勒停了马,野火身子一晃,跳下了马背,原以为会很丢脸的摔在地上,却是落入一个宽厚炙热的怀抱。
野火抬头,直视那双明亮中带着愧疚之意的眸子。
第三十四章琉璃碎
秦胤看着面颊绯红,神情有些迷离的野火,急忙将她拥入怀中,轻抚她的面颊。
“今天晚上,,,是我不对。不该……”
秦胤后面不知该说什么,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道歉。
当他看着野火坐上齐仓的马车离开秦宅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子就空了。在他过去二十多年的日子里,从未有过如此空洞洞的感觉,有什么横在他的面前,如山般牢不可破。
他向来狂妄,目中无人惯了。此生唯一佩服的人便是四哥,可得知四哥跟野火起了纠缠,他的心,无法不乱。
他很清楚四哥的为人,他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想法和心意,接近他,代价很大!不知怎的,他想起先前看到的一幕,野火半夜进入四哥房中,一夜没有出来……虽然那时的秦野火,跟现在完全不用!
他就是无法接受,现在这光彩夺目的野火跟别的男人有说不清的纠葛!难道,不知何时,他已经将她烙印上属于自己的记号了吗?
秦胤的眼神闪烁着,寂寞皎月下,野火的眸子有丝丝迷离冷淡。
她推开秦胤,后退一步,发丝迷蒙了眼眸,她现在心情很不好,在现代的时候,若是她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便会带着兄弟们出去干上一仗,可这是在秦宅啊!
野火不觉冷笑,在这里,她有什么?狼藉的名声?一个个心思怪异的哥哥!!还有不知道是不是野种的身份?
在现代她是被逼无奈,为了一大家子老弱妇孺的安危,才会在金三角地带做那刀尖上行走的黑暗势力的领头人,可是在这里呢?秦宅家大业大,就是没有她做米虫的清闲日子?
清冷月光下,她若七彩琉璃的瞳仁之中,一抹幽冥的光芒忽明忽暗,说不清是在笑还是嘲讽。
“秦胤,我不听道歉的话。做了就是做了,就好比,你心中有了一个人,就是有了,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所以,做过什么,都不要后悔!你是这南壤国的江湖执掌啊,你用得着跟我道歉吗?
我算什么?别告诉我说,我在你心目有多么重要的地位!如果真的有地位的话,恐怕也是你作为男人那好笑的猎艳心理吧。”
野火说完,身子不稳的转过去,真是有趣,一杯酒而已,她还能醉了?她无视秦胤凝结的眼神就要往回走。
倏忽,在她身后,站着双手捧着东西的飘飘。
“小姐,你误会五少爷了,他是想给你……”飘飘说着往前走了几步,不忘将手中的盘子往前伸了伸。野火冷漠的瞥了一眼,盘子里竟是一套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湖蓝色琉璃发饰,在那发饰旁边,是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
野火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秦野火,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竟是如此地位?不及四哥一分,是不是?我在你面前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你以为我就是想要得到你,是吗?”秦胤冷嘲的声音响起,他扬手在飘飘的惊呼声中打翻了那碗面,连同那套价值连城的首饰一起摔碎在地上。
琉璃碎片闪着幽泽的光芒,在月色下,像极了失心人的眼泪,一滴一滴,凝结在那里。
野火看着,竟是一时不知秦胤究竟是卖的什么关子。
“八小姐。”忽然,一道温柔细腻的声音轻然响起,野火微微一愣,失神的看过去。
月色下,白衣男子,长衫摆动,气质如玉温润,如水清澈善良。他有些无措的看着野火,刚才那一幕,他看的也是云里雾里。
“年惊云!你来做什么?!”秦胤看到惊云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外面,登时火大,他今晚的安排成了如今局面,憋了一肚子气不说,这个惊云竟然还出现了!
秦胤握拳,只觉自己从未有过如此混沌愤怒的时候,明明满身都是火,却不知如何发泄出来。
惊云在秦胤杀人的眼神中,从容的走到野火身前。
“八小姐,我来履行我们当时打的那个赌,当日的赌约,虽然是你输了,但是我也答应了你,若八小姐能在相国寺呆上一年,我就请八小姐去黑阁一座。不知今日,,,”
惊云说完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和那一地的面条,有些犹豫的看着野火,眼底的温柔善良却比雪山上的冰棱还要透明,任任何人看了他的眼神,都不会想要拒绝他。
野火粉拳握起,继而抬脚擦着秦胤身体走过。
“我们走吧。”她对惊云说着,身后是秦胤冷凝的视线。
“小姐,五少爷他……”飘飘一看此番场景有些急了,想说什么,却被秦胤拒绝了。
秦胤看着野火的背影,冷冷的开口,“你要跟他走?”他握紧了拳头,等待她给他一个让他能够容忍的答案。
他知道先前的事情是他不对,他不该动手!可是她不能跟惊云走的,黑阁的人,更不是善类!
“飘飘,你回去吧,我跟惊云公子在一起,没什么好担心的。”野火没有回头,淡淡的吩咐飘飘。
惊云低头浅浅一笑,眉眼温润。
“八小姐,请。”他低声开口,自然地转身走在前面。
野火身后,秦胤在自己情绪失控之前,转身离去。
“哎呀小姐啊!今天是你的生辰!你忘了吗?这整个秦家只有五少爷记得!他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还想着晚上带你出去呢!你……”
飘飘一跺脚,将实话全都说了出来。秦胤离去的背影微微一顿,旋即,快速离去。
野火眼神一滞,视线落在那一片狼藉上,湖蓝色的琉璃首饰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那碗面,也冷了,硬了。
野火唇边扬起一抹冷笑,继而扭头,与秦胤离去的方向背道而驰。
今晚,所有人的心,都乱了……是吗?
第三十五章是戏是真?
黑阁,惊云楼
野火坐在铺着软丝锦衾的湘妃椅上,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先前涌动在她身上的杀伐气息,已经散去,此时坐在那里的不过是一个让人很容易生了错觉的惊鸿少女。
之所以说是错觉,只因,少女的眼神是那般清澈透明,如一泓清泉,透且清澈,可是,那眼底又若寒潭,冷且深,你想坠入其中看个究竟,却发现,她的眼神存了一分拒人千里的萧寒。
惊云打量着野火,眸子弯起,眼中闪烁的是宽容跟纯良。
“惊云公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