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刘琴问。


    张宜生捂着刘琴的嘴，面色一阵变化，“有便衣！”


    两人立刻带着小囡进了里屋，张宜生蹭蹭蹭地上了二楼。他刚才从门缝里看见了巷子的拐角边，有两个神色异常的人。张宜生不敢托大，弓着腰在二楼阳台上往下偷瞄。


    没错，两个人，一个穿着灰布短袄，头上戴着黑色的鸭舌帽，一个穿得长袍，戴礼帽。


    他们是跟着这个小女孩进来的，刚才在巷口的时候，他们一直躲在暗处。张宜生意识到问题有些大条了，他们怎么会跟着一个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说是王小壮让他来的，难道王小壮叛变了？


    最坏的可能性在张宜生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不可能！


    他了解王小壮，就算被打死，他也绝不可能叛变。


    “怎么样？”刘琴在屋子里问。


    “我觉得没有错！”张宜生反身回了屋子，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枪。


    “不能放走他们！”


    刘琴一把按住了张宜生的手，“你不方便，我去！”


    “我是男人，我去！”


    刘琴道：“正因为你是男人，你才不方便。我是女人，我能降低他们的警觉性！”


    张宜生没空跟她废话，道：“你先，我后，我们两个一起！”


    “那那小囡呢？”


    “她不会有事的！”张宜生相信王小壮，所以他相信这个小女孩。两人准好了，走到门口。


    刘琴肯定滴点点头，打开了门，先一脚出去。


    张宜生在门缝后面看见刘琴若无其事地从两个便衣身边经过，走向宪兵队的另一个方向，两个男人看似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语了一阵，其中一个向宪兵队方向去，另一个追着刘琴而去。张宜生立刻开了门，提着枪追了出去。他追到了巷子口，看见去报信的便衣刚好转过了巷角。


    张宜生一头冷汗就冒出来了，如果对方真的去宪兵队报信，他就要赶在他到达宪兵队说话之前干掉他。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无疑暴露了自己，宪兵队什么地方？几个哨兵都能分分钟地把他打成筛子。张宜生一边走，一边狠狠地锤了一拳在墙上。


    他甚至都想好了遗言，但是他只能说给自己听。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宪兵队门前的大街上，手里举着枪。他想干净利落地把威胁降低到最小，所以，他只要有射击条件，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哪怕这一枪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


    目标在宪兵队的门口甚至连停都没停一下，就径直路过了。


    这回轮到张宜生尴尬了，他在日本哨兵的眼皮子底下亮出了一支驳壳枪。那一瞬间，他甚至想好了，管他么地这个目标要去哪里，一枪打死掉算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很戏剧性，几个哨兵在张宜生出现的那一刹那，刚好所有人都没有看向他。路边的行人倒是吓了一跳，躲瘟神一样小步跑开。张宜生冲动的内心马上平静了下来，他看见鬼子没反应，知道自己根本没暴露，于是立刻把枪藏进了衣服了，心里一万匹神兽奔腾而过。


    只差一点


    张宜生继续追了过去，他看见目标在前面不远处转弯，那是去往三浦住所的路。


    跟在后面的张宜生恍然大悟，原来是侦缉队的。他紧紧地跟了两步上去，对着那人的背“啪啪”就是两枪，然后他把枪一扔，转身跑进了另外一条巷子，翻了两堵墙，再脱掉自己的外套扔掉，在一片哨声和脚步声外，安然地转了一个大圈，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一开门，张宜生吓了一跳。


    刘琴把个男人五花大绑，捆在了椅子上。张宜生看了刘琴一眼，“搞什么玩意啊？”


    “街上那两枪你开的？”刘琴问。


    张宜生点点头，“嗯！我开的。”


    “打死了？”


    “活不了！”


    “那也不能呆了！”刘琴道：“日本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地方，谁也不能再保证这里的安全。我去找鬣狗，你带着小囡去找寿头吧。”


    “你审了？”张宜生指着椅子上的男人问。


    刘琴摇了摇头，“还没，也不想审。如果不是有人看到，我早就一刀捅死他了。这是个日本人，我日语不行，审不出什么东西。就算审出来了一点什么，也会影响我们的判断。我们要保证绝对的安全，不能留着他等周亮回来。”


    刘琴还没等张宜生表态，手腕一翻，一柄雪亮的匕首就从椅子上的男人脖子上抹了过去。


    一声鲜血的尖叫声传来，紧接着殷虹的血彪了满满一墙。


    小囡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杀了一个男人，看到鲜血，她反而并不害怕。


    “走了！”张宜生捂着小囡的眼睛，“小姑娘，带我去找姓王的！”


    “嗯！”小囡点点头，转身带路。张宜生看了一眼杀人现场，问：“尸体呢？就这样？”


    刘琴面无表情道：“给日本人送个礼而已，就放这吧！”


    张宜生摇了摇头，张德贵挺喜欢这房子的，他平常收拾地也最勤快。要是让他知道刘琴一丁点都不珍惜他的劳动成果，肯定要吐血三升。


    三人出了门，并没有发现这附近有什么异常。宪兵队赶去了枪击现场，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去破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案，只能把附近的人抓起来带回去审问。但张宜生带着小囡，丝毫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力，而刘琴就更加方便，她甚至还能摇着手帕，在大街上走猫步。


    这两个本该立功的侦缉队便衣死得很不甘心，他们注意到小囡，是因为这个小女孩长得还是挺漂亮的，十六七岁的花样年华。两人本来例行巡查，闲来无事，就跟着走了一段路。但跟着跟着，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们看见了那座二层小洋楼上，挂着一件蓝色的衣服。


    这件蓝色的衣服绝对是最普通的布料，最普通的手工做成的。他们之所以怀疑，是因为这件蓝色的衣服，他们不止看见过一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