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邹老板!”
邹城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张老板,生意兴隆啊!”
“兴隆!兴隆!来,坐!”张德贵摘下了帽子,坐了下来,伸手抓了一把花生米,看似无意地一边吃一边丢了几颗在桌子上,邹城低头一看,便明白了张德贵是在告诉他,这附近日本人的位置。
邹城点点头,问道:“张老板,最近在哪发财啊?”
张德贵眨眼道:“最近从东北进了一批缎子,你是不知道啊,北边那个乱啊!到处都在打仗。我寻思着啊,南边或许好一点,谁知道南边更是没办法活。鬼啊,太君们和建国军围剿不要命的新四军,场面太大,扛不住。我呢,就想了个办法,坐着船去了一趟东北,那地儿好,太平!”
张德贵扯东扯西,其实是在说暗语。
作为行动队的前哨,他和周亮提前五天到达了沪城。这里出了叛徒,除了和他们单线联络的联络员之外,邹城不信任沪城的任何一个中国人。除了武器由上线提供之外,其他一应事物,无论大小,都靠行动队自己。就连地图,邹城都要求实地测绘,决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张德贵刚才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这周围,到处都是暗流涌动,凶险异常。只有东北角稍稍太平。
事实上,张德贵给行动队寻找的落脚点,确实是个好地方。在那里,可以在阳台上看见那个名头上叫“顺丰商贸公司”,实际上曾经是军统沪城区中心联络站里的一举一动。日本人把赵宏用关在了那里,三浦知太郎这个老狐狸,他生怕军统的人找不到这个叛徒,索性把赵宏用当成了鱼饵,学着姜太公,直钩钓鱼,愿者上钩。
他就是在和军统赌气,你来或是不来,叛徒就在这里。
气死人的阴谋诡计。
“怎么样?这地不错吧?”周亮接过了邹城递回来的望远镜,不无得意地道。
“好是好!”邹城点点头,这座宅院确实可以,在屋落群里隐蔽地很深,小巷子四通八达,方便逃跑,但是邹城看了一眼巷子口外的街道对过,一队宪兵正排着队,从一扇大门里走了出来。
“只不过,紧靠着宪兵司令部真的好吗?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瘆的慌,晚上怕是睡不着。”
“怕什么!”周亮满不在乎道:“顺丰商贸公司,不也就在宪兵司令部不远的地方嘛。如果不是出了叛徒,日本人打死都不会相信那里是军统沪城站,而且曾经还住着两个少将。小日本的很多日常用品,都是从那里买的呢。前辈的经验告诉我们,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对!”邹城点了点头。这次事故,沪城区的负责人能安然无恙,恐怕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时时刻刻都掌握着宪兵队的动向。他们扑向任何一处军统联络点,都逃不过中心站的眼睛。三浦知太郎就算再牛逼,他也要循序渐进,不可能未卜先知。有了这个时间差,才能保证中心站重要人物的紧急转移。
邹城甚至想到了,在顺丰商贸公司里,一定也有和像虔城一样的地道。
邹城抓了抓头皮,偶然瞟了一眼,看见在巷子口,张德贵领着两个女人走了过来。
加上今天下午到的张宜生,行动队全员到齐。
周亮也看见了那两个女人,他翻了翻白眼,吹了声口哨,“她俩还真来了?”
“哼!”邹城冷哼了一声,语气略带调侃,“五十一训练营出来的精英,可别瞧不起。她们可是和我们一样,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啊呸!”周亮一口浓痰化了一道抛物线,从空中落到了巷子里,两个女人一抬头,看见阳台上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立刻用沪城话骂道:“哪里来的小瘪三,切桑喔(讨打)是伐?”
周亮立刻用沪城话回敬道:“看侬样港币样子,碎玻璃冒充金刚钻,多侬两个不多,少侬两个不少,凑什么热闹。”
“注意分寸!”邹城生怕周亮的话太重,伤了内部团结,连忙出声制止道。张德贵也在下面拉着要冲上来砍人的两个女人,好说歹说把他们带上了楼。
这两个女人,是和他们一批但不是一个营的特训成员。和邹城他们不一样,五十一特训营全是女人,不仅有军人,还来自各行各业。一个叫刘琴,个子瘦高,喜欢穿身旗袍,进军统之前,是财务统计局的。和周亮对骂的叫钟艳红,人长得挺好看,是正经八百的军统中校助理,沪城本地人,年纪轻轻嘴巴却不饶人。他们这一批毕业之后,成立了六个机动队,这两个女人分在了邹城这一组。实话说,周亮之所以如此不喜欢她们,是因为他认为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情,把女人参和进来不吉利。邹城却无所谓,来谁都是来,女人更好管,也更细心,能用就用,不能用就一脚踹走。不过在这之前,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搞得剑拔弩张。
王小壮顶着鸡窝头被人从被窝里拉了起来,这两天旅途劳顿,他一觉睡得连午饭都没吃。
钟艳红看了他一眼,问道:“寿头,能在警备司令部的卧榻边睡到你这样生死不知的地步,你心也是蛮大的。”
王小壮迷茫地看着他们,“怎么,什么警备司令部?”
邹城笑了笑,示意张宜生帮最后到的两个女人搬行李,张宜生心想这特么是来暗杀的,带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是要闹哪样?刘琴腼腆,说了句:“有劳了,都是女人家的衣服。”
“国难当头啊,大姐!”周亮没好气道。
“国难当头也不影响女人穿衣服啊!”钟艳红一句话把周亮怼在了墙上,“难不成你个小赤佬还想看姑奶奶光着身子打日本人?”
“污!”周亮知道自己说不过钟艳红,撇着嘴避开了钟艳红的目光。后者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转身问道:“队长,电台在哪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