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火不到三十秒，山下的五个人就已经全线后撤了。


    山坡上的张宜生接替了掩护任务，副射手换上来一夹子弹，张宜生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无所顾忌地倾斜弹药，他开始有节奏地压制鬼子想追上来的企图。


    爆炸的硝烟还没有散去，后两车的日军冲出了浓烟滚滚，满身硝烟地开上前来，公路上一地尸体，一片狼藉，那是被张宜生打得找不到北的同伴。日军不敢贸然在开阔的公路上行进，他们只能跳进路边的沟里，从两侧绕过来，然后，他们拌上了预设的拌雷，几声手榴弹爆炸响起，天上飞满了破碎的布片和肉块。


    日本人接二连三遭到有预谋的重创，鬼子被彻底激怒了。


    大队的日本兵彻底放弃了公路和两边的水沟，他们散开队形，正面向山坡上的机枪阵地发起了冲锋。架在路边的日军机枪也开始了第一波还击，子弹朝着张宜生飞来，带走了他左手臂上的一块肉，身边的副射手没有这么幸运，被当场打死。


    张宜生一看这里也呆不下去了，只好提起机枪，捞了几个弹夹往后撤。


    几颗手榴弹“砰砰砰”地飞过来，把他刚才呆过的地方移为了平地。


    王小壮一看机枪阵地也遭了秧，知道该是安排第二防线的时候了。


    往后退，就是一个大拐角，拐角的另一边，就是王头涧。王小壮不能把日军引入仙女庙，他想好了，如果第二道防线被突破，他就只能带着人顺着公路继续逃，一边跑一边层层抵抗。


    五个人在拐角的这边草草地找了自己的射击位置，自由射击着冲锋前来的日军。一枪一枪地打过去，日本人像被点名似地一个一个地栽倒。王小壮的枪下从来没有侥幸这两个字，被他瞄上的，绝活不过接下来的战斗，如果能活，那也是个残疾人。


    这货打人只打两个地方，脑袋和脖子。


    其实都是瞄着脑袋开枪的，只是有时候你不知道子弹射向目标的那一刹那，目标会不会突然一起身，或者是一抬头。


    这边五枪开完，那边死了一个日军中队长，两个机枪手，两个掷弹兵。


    百发百中，弹无虚发。


    “连长！撤撤撤撤！”


    张宜生撤下了山坡，在后面喊。


    王小壮头也没回，单手端着枪示意弟兄们往后跑。一颗枪榴弹飞了过来，在张德贵身边爆炸。热浪扑面而来，王小壮眼看着张德贵侧身飞到了自己的身边。


    “德贵！”王小壮心里一惊，心说完蛋，被掷弹筒当场干倒，焉能活命？


    没想到张德贵在地上鬼哭狼嚎，“妈了个巴子的，王育才，老子就说不能跟你呆在一起！”


    王小壮伸手一拖，张德贵自己跳了起来，撒丫子往后飞快地跑远了。赵廖上着弹的动作都停止了，看着刚才挨了一颗手榴弹的班长居然还能健步如飞，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你们先走！”王小壮上好了弹，命令道。


    有一个弟兄走不了了，一颗子弹飞过来，打穿了他的脖子，鲜血“嗤”地一声就彪了出来，现在只能躺在地上捂着脖子等死，剩下的人没有办法，这种情况，他们只能先保存自己。赵廖和其他两个兄弟连忙一百八十度转身，飞快地追着张德贵而去。


    已经有日本人冲到了跟前，王小壮蹲在地上，淡定地一枪一枪地搂着食指下的扳机，鬼子兵们一根筋要过来跟他拼刺刀，当场被撂倒了五个，还有两个终于近了身，满脸鲜血地大吼着要上来把王小壮捅穿，王小壮一抬枪托，砸倒一个，还想横过来再砸一枪托，刺刀“噗”地一下刺进了他的肩胛骨，日本兵恶狠狠地尖叫着，推着刺刀往前送。王小壮一把握住鬼子的枪管，伸手从腰带上把自己的刺刀扯了出来，然后猛地扎进了这家伙的心脏里。


    血腥味涌进了鼻孔，鲜艳的鲜血彪在了王小壮的眼睛上，他的余光看见了周围已经布满了敌人，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他下意识地开始退，鬼子步步紧逼，虎视眈眈。王小壮丢掉了手里的步枪，握着刺刀，睁开被鲜血糊住的眼睛，盯着他们的脚步，谁要是敢上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刺刀送进他的胸口。日本兵们也不是被吓大的，毕竟他们从小就接受过白刃战的训练，在他们的眼里，死在刺刀下，是无上的荣耀。


    带头的鬼子大喝一声，抬起枪对着王小壮就直刺了过来，王小壮腰身一扭，刺刀插着他的衣服穿了过去，王小壮握着刺刀的右手一翻，反手捅穿了他的脖子。但更多的日本兵已经涌过来了，王小壮连刺刀都没敢要，拔腿就跑。鬼子还以为碰上了一个视死如归的对手，没想到这个已经作困兽之斗的家伙，居然无耻地想要逃跑。这特么就不对了！


    日本兵早就已经怒不可遏，有人拉枪栓要装弹干死这个无耻的小人。没想到王小壮跑了没几步，就听见捷克式的一阵“噗噗噗......”的声音传来，张宜生生怕误伤王小壮，他成功地把鬼子引过了拐角，却差一点没能从这场小规模的白刃战里出来，一等脱离日本人的范围，张宜生立即就展开了火力阻拦。


    那群上着刺刀要找王小壮麻烦的鬼子根本没料到还有这种事情，觉察这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张德贵和侦察班的几个弟兄也乒铃乓啷地开了枪，绵密的火网顿时密不透风，罩过去把脆弱的人体射成了蜂窝。


    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的状况，硬生生上来堵抢眼，也被顿时打成尸体。这处公路拐角立刻被封锁地严严实实，王小壮双脚拌蒜，好不容易逃过了日军的追击，见了张德贵，便一脑袋栽进了水沟里。


    “王育才！”张德贵觉察到了不对劲，他踢了一脚一动不动的王小壮，后者缓缓地抬了抬手，说了句什么，便又没动静了。


    鲜血在水中慢慢地映了出来，马上变成了一片殷红。


    “中枪了！连长中枪了！”赵廖大声地吼。


    “特么的乌鸦嘴！”张德贵没好气地回应，“给老子顶住，我给他包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