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灌了一大口酒,这才猛然意识到二人用着一个酒壶,左右也懒得纠结这些,丹唇微动,所知的当年秘辛说出,冷冷道:“他以为我不知道当年的隐秘,但我从出生之时,就因血脉相连,听得母亲心事,等长大后,看着他惺惺作态,暗暗作呕了整整八十年,这八十年,近三万个日日夜夜,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少女愤愤说着,又仰头灌了大口酒,桃腮愈发嫣红,森然道:“我恨不得杀了他,但他已渡三灾,我只能蛰伏爪牙,隐藏修为,还要装乖乖女,你知道那种煎熬吗?”
少女微微闭上眼眸,弯弯眼睫颤抖不停,两行清泪沿着细腻入微的娃娃脸流下。
苏照道:“虎山君道行已至此界终点,他如果察觉到你的杀意,肯定会痛下杀手,你为了报仇,忍辱负重,那种煎熬、痛苦,可以想见,只是这样长期压抑,精神……心智因为仇恨蒙蔽,迟早做出一些疯狂之事来,被虎山君察觉。”
安安抬起一双眸子,痛苦道:“我能怎么办?”
苏照默然片刻,静静看着安安,开口道:“你如果能炼化天纽,以眼下修为掌控仙园世界,倒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仙园的天阵枢纽,一旦炼化,就可部分操控仙园规则,对虎山君进行绞杀。
安安道:“可没有那三件上古信物,我也进不去启明宫,我试过偷那信物,但第一次就差点儿为那人发现……”
安安敛形匿迹的神通,颇为不凡,可也并不意味着为所欲为,不说其他,苏照先前就次次识破,虽然有赖于升龙鼎的辅助之功,谁知道虎山君,甚至谢沧等人,有没有其他惊人手段。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安安言及此处,扬起因酒后脸颊红彤似火的玉容,满是期待地看向苏照。
苏照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拿着一壶酒,灌了一口,冷眸微微眯起,沉思不语。
凉风乍起,篝火堆中就有几点火星荡起,在夜空中,恍若萤火浮游,飘忽不定。
少女不知何时,已至苏照身畔,伸出一手揽过少年的脖子,低声道:“你会帮我的,对不对?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虽然将眼神掩饰的很好,但我能看到那炙热,想把我融化、揉碎……”
说到此处,安安的贝齿咬了咬艳艳红唇,声若蚊蝇道:“如果你帮我,我可以让你……骑。”
苏照面色顿了顿,正色道:“安安,你现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若是为了报仇,就能不顾底线,想来,你亲生父母在天之灵,也不会乐见于此的,而且,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从来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安安冷笑道:“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我的腿,你觉得你这话能有多少信服力?”
一双蓝宝石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苏照,冷声道:“我知道……你不需信物,就能进入启明宫。”
苏照神情微凝,感受着掌指间的一抹滑腻,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你果然有办法。”安安挑了挑眉,讶异道。
苏照一时无语,默了一下,讥讽道:“如果你是从我刚才的反问中判断出来的,未免也太过儿戏了。”
“当然不是,当初我说还需三件信物,你执意要来看看,我就怀疑你另有依仗,而且你那种成竹在胸,都在告诉我,你有办法。”安安一张白纸若曦的娃娃脸上红润似霞,但清霜冷玉的眸中却满是笃定之色。
她的天赋不仅是听人神识,而且还善察人心,只是运转这种血脉神通,对她代价极大。
苏照拿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清隽面容之上神色幽幽,红彤火光将一双冷峭幽然的眸子,映照得明暗不定。
这头白虎的性格,总是给他一种混乱、无序的感觉,只是细细思索,倒也有迹可循。
既有少女的古灵精怪,又有着白虎妖女的阴冷算计,还有着令人怜爱的孝忱之心。
这是被仇恨扭曲了心性啊……
“我就算有办法,可我为什么要帮你?”苏照凝声道。
安安在苏照耳畔吹着热气,低声道:“因为你喜欢我,而且你想……骑我。”
只是,少女说着这样的话语,一双蓝宝石的眸子却没有多少温情可言。
苏照:“……”
“难道不是吗?你的眼神,还有你身体的反应,都已经出卖了你……”
“你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苏照眸光沉凝几分,沉声道:“安安,总说这些就没意思了。”
“我就问你,想不想……”
“啪~”
苏照实在忍无可忍,扬手狠狠拍去。
安安美眸瞪大,似是难以置信,咬牙切齿之中带着怒火,道:“你敢打我?还打我那里……”
苏照一把将少女按在膝上,掀起裙摆,褪下小衣,看也不看,噼里啪啦,一巴掌下去,白浪微涌,渐渐红肿半指之高。
心头既有些恼羞成怒,又有些可怜这少女扭曲的心性,怒声道:“不搭理你,你还没完没了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报仇就报仇,非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歪门邪道,学这种勾引人的手段,看的人可怜又可笑,谁想骑你?女疯子一样,和智障……是犯法的,真想干你一耳巴子!”
“我……你找死啊……”安安先是懵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一张精致、白皙如玉的娃娃脸上羞愤欲死,艳艳红唇之中谩骂不停,但与此同时,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之感在心中如野草滋生,虽是挨骂,却能感受到那种言语之间的关怀不似作伪,令人眷恋难离,一时倒也没有施展神通剧烈挣扎。
少女从小应是缺父爱的,虎山君给予的所谓父爱,在幼年的少女眼中,充满着虚伪的污浊。
而且,虎山君的父爱,几乎是百依百顺,从无打骂。
苏照打了几下,感受到掌指之间的滑腻,皱眉道:“知错了没有。”
“喵呜~”
红唇微张,发出一声甜腻的娇哼,却是一声猫叫。
苏照面容上现出一抹异样,老虎学猫叫,猫爪挠心一样。
“好了,”苏照给少女放下裙摆,看着泪眼朦朦,脸颊滚烫如火的少女,轻咳了一声,沉声道:“我会帮你,但你前面要听我的,若你所言为真,虎山君诚大奸大伪之徒,没那么好对付,指望着获得仙园天纽,就能令其俯首求饶,实在有些一厢情愿。”
“嗯。”安安低着头,应了一声,整理着裙摆,丝丝缕缕的疼痛混合着一抹怪异之感爬上心头,也没有以法力缓解红肿,抬头不时偷瞧苏照,一双晶莹明澈的蓝宝石眸子隐有几分依恋生出。
苏照这边却忽而想起一事,问道:“你之前是不是还想挑拨虎向父子和虎山君之间的关系?”
安安愣了下,急声道:“我从来没有对别人……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这个。”苏照面色顿了下,拧眉道:“虎山君不是傻子,你这种小聪明,以后最好别耍了,我现在都怀疑,他有没有察觉出你的异常。”
安安清声道:“我从小到大,向无露出一丝一毫的怨恨,反倒是他,最近这二年,我有时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很怪异的那种,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苏照揉了揉少女头上的雪白头发,少女脸上竟下意识地现出一抹乖觉之态,但片刻之后,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冷着脸哼了一声。
苏照感慨道:“怪不得,你都被逼得精神分裂了,入戏这么深,多幅面孔,不精分才不正常吧。”
这比体验派演员还要难,因为这是从小到大,整整演上八十年。
现在,苏照才渐渐把握住这安安的性格。
有时古灵精怪,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这可能是因为在虎山君面前要装巧扮乖的缘故,八十年装巧扮乖,几乎都成了本能。
有时心计深沉,已经懂得利用自己的姿色优势,可在他眼中,实在像个笨拙的小女人。
有时颠狂森厉,却又像女疯子一样。
如此种种,他只是觉得可怜、可悲。
“多幅面孔,谁又不是呢?”不知想起什么,苏照心中叹了一口气,将脑海中的想法驱散。
安安虽然不知道精分何意,但也知道苏照说她快被逼疯,体会着言语中的怜惜,默然片刻,忽而嘻嘻笑道:“我到底被逼疯没逼疯,谁都不知道,但我猜,那位卫姑娘,此刻多半是快要疯了吧。”
苏照闻言,面色一黑。
狠狠瞪了一眼安安,身形一闪,就去寻卫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