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蓝佳音故意夸张的笑了声,“那里是不喜欢?是太受人喜欢了好不好?!”
“婉婉,不是我说,旁人也就罢了,你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怎么能这般的小瞧我呢?”
“......”她这样的说法,胡清惠还真是无言以对。
蓝佳音的绣活是好是坏,其实大家有目共睹,一个才拿起针不到一年的千金小姐,你说她绣的能有多好?
但你让胡清惠实话实说吧,她又怕打击到好友的积极性。
再怎么说,现在也是在赶路,将人局限在一辆小小的马车中,扳着手指头算,这能付诸于行动的爱好,也剩不下几样了。
毕竟在她看来,蓝佳音本就擅长的不多,这般一删选,可就只剩绣活能拿的出手了么?
沉吟片刻,胡清惠伸手将板着脸,满面不喜的蓝佳音来回摇晃,笑眯眯的柔声问她,“好嘛,那你也说说,你那扇袋,是如何的受人喜欢呗。”
“就这么说半句,藏半句的,倒听的人心里直痒痒。”
她这么一搭梯子,蓝佳音也就顺势下来了,当即便转嗔为喜,拉着好友好一通炫耀。
原来当日,一得知扇袋是蓝佳音亲手所绣,就有人坐不住了。
沐凌炫还好点,知道硬着头皮求自己再给他绣一个新的,可林怀德这小子,就没那么讲究了。
他和蓝宏森打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很是亲近,并不像沐凌炫一样诸多顾忌,这位干脆就直接动手抢了去!
搞得蓝宏森是又气又好笑,可人家抢都抢了,无奈之下,也只得是又让庆年,找了旧的出来用。
胡清惠听得是娇笑连连,笑过了,她却趴在蓝佳音肩头,凑近好友的耳朵,轻声笑道:“人家那是因为扇袋是你绣的,所以才稀罕,你真以为自己的手艺高么?”
蓝佳音登时撑不住,红了脸,转身就将胡清惠一通好折腾,直到人都笑的喘不上气了,方才罢手。
趁着胡清惠整理乱发的时候,蓝佳音叹了口气,说,“唉,森弟要强,出门是不带奶嬷嬷,也不肯带丫鬟,搞得身边连个拿针线的都没有。”
“三姐姐要看两个小的,娘亲又是大病初愈,我不勉为其难,又有什么办法呢?”
“可你说的也对,眼看着就要倒平京了,总不能还让他拿着旧物见客应酬吧?”
“总是还得补一个才算事。”
胡清惠连连点头,“是啊,就算到了地头,想去买,也得熟悉熟悉地方不是?”
“既然如此,你就再给阿森绣一个好了。”
“啊?!你当我是神仙?”蓝佳音瞪大眼睛,埋怨道:“我手里这不有一个活儿呢?就算想给弟弟绣,又那里来的功夫?”
胡清惠也知道,好友说的乃是实情,这位手底下的确不利索,总是绣好了拆,拆完了再接着绣,没完没了,有时候看得她都头疼。
真要等她完工了再绣,那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主子不成,那就让丫鬟代劳?”胡清惠不由抬眼瞧了眼锦珠。
锦珠和自家主子心意相通,虽不知道自家小姐是几个意思,但也万分配合的摇手道:“我不成,我娘前两天才被小徐大夫诊出,她那眼睛老流泪,就是绣花绣的了,我们家小姐后悔不迭,要不然怎么就不许我们动针线了呢?”
胡清惠闻言一愣,随之赞许的对好友一笑,“你到是个心善的,难怪连我也管起来了呢,倒是有这么个因由,怎地也不直说?”
“我说了呀,马车上绣东西对眼睛不好。”蓝佳音随意应付了句。
她既然已经知道,蓝宏森和好友互相都有了好感,对于这两个她最亲近的人,怎能吝啬顺势推上一把,再帮个小忙呢?
她斟酌了下,用商量的口气问胡清惠了句,“要不,你帮森弟绣个?”
“啊!我给阿森绣扇袋?”胡清惠闻言只觉一阵子心慌,但同时又期盼雀跃的很,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弄得她连推辞都不敢太肯定,很是委婉的轻声嘀咕了句,“这恐怕不合适吧?”
“毕竟......”
“嗨,这有什么?”蓝佳音知道小姑娘害羞,立马用无所谓的口气,打断了她的支吾之词,“又能有什么呢?”
“你本来就是给我帮忙啊,你不说,我不说,几个丫鬟不多嘴多舌,谁能知道?”
“你手里这香囊绣完,不就可以绣扇袋了?反正还得二十多天才能到呢,赶一赶,也应该来得及的。”胡清惠多了个心眼,多说了这么一句。
蓝佳音左右一看,小丫鬟们都在外面收拾东西,跟前站着的都是心腹,便凑近胡清惠,压低声音,颇为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是还答应沐世子,给他也绣个扇袋吗?”
“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救了阿德,我想着,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咱再推辞不答应,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就答应给他绣一个了。”
胡清惠闻言,心底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一松,下意识的想,“哦,还好,不是我一个人给外男绣东西......”
口中却是一迭声的附和,“就是,就是,救命之恩大如天,人家不过要个扇袋,你看他身边也是一个丫鬟都没有,当初到咱门跟前,连换洗的衣裳都是用伯父的新衣给现改的。”
“想必这些零碎物件,就更没有了,那你打算给他绣个什么花样呢?想好了没?”
“......”蓝佳音一时语塞,她能说‘我已经绣好了,绣的是白虎下山,喏,沐世子手里拿的就是。’么?
明显不能啊,说了还不全露馅了?
“难道,还真的再绣一个?”蓝佳音暗自寻思,“倒是便宜他了。”
却是笑咪咪的对胡清惠说,“我觉得绣扇袋太慢,太繁琐,给森弟绣的时候,就已经叫苦不迭了,再来一次......”
“啧,啧,啧。”蓝佳音一脸恐惧的连连摇头,突地,她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婉婉,你说我给他绣个香囊怎么样?即简单又快,多好啊?!”
胡清惠不禁失笑,对于蓝佳音,她的确是最了解不过的,现在的好友,跟几年前相比,的确好了不知道多少,可到底是个活泼的性子,不大能静得下心。
但沐凌炫是什么人?
要不是他及时来救,小岩山还不知是什么惨状呢。
胡清惠一家也是沐世子救下的,她承人家的恩情,对好友的敷衍自然不乐意。
柔声劝道:“箐箐,我知道你绣活不佳,也耐不下性子绣,可是,沐世子对咱们都有大恩,你可不能太敷衍了。”
她想了想,出主意道:“这么着吧,你不如做一个宝葫芦香囊,沐世子不是喜欢白虎么?你就绣上一只白虎好了。”
“这季节正是玫瑰花开,咱们不妨让丫鬟们去找些玫瑰花,制成干花装进去,好歹心意是有了。”
蓝佳音‘扑哧’一笑,暗笑真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呢,不过,绣就绣吧,前世她靠这个养活兄弟,也靠这个在夫家争宠,练得一手好技艺,今生不用,也怪可惜了得。
若是常常做些绣活,理所应当的,绣出来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好,终有一日,自己能光明正大的把本事露出来给大家看。
这样一想,也还不错的样子,她故意做出烦恼摸样,蹙着眉头说,“唉,那好吧,只是这样一来,但凡车停,我这手就不能歇了呀,真真累死人呢。”
胡清惠这会心里急着绣东西,哪能忍住再车上静坐不动手?
赶紧趁机说她几句,“要我说,你这也是矫枉过正了些,咱们在车上怎么就不能绣了?”
“至多绣一会,歇一会,不让眼睛太吃力便好,哪里就有你这样严格了?”
“你看胡妈妈,再看大刘妈妈,谁不是手里拿着针?”
“也就是你,不许康嬷嬷她们做活,你是主子,说了话,她们不能不听,只能照办,却不知道,她们又不识字,不能如我们一样,看书解闷,在车上真是急的不成。”
“不信,你去问,就算是伤了眼的康嬷嬷,是不是轻松些,就想着动两针呢?”
“啊,怎么会?”蓝佳音这是真的不知道,她本是一片好心来着,没想到却是办了坏事?
胡清惠现在接了蓝宏森的扇套,真是很不得一时三刻便把东西给做成,好让蓝佳音拿去给蓝宏森。
要是蓝佳音这个执念扳不过来,那她估么着,至少也得十天才能绣好......
“不行,一定得让箐箐松口。”胡清惠想了想,柔声道:“你对我们关爱,我们心里都知道,不过凡事都有个度,太过总是不好。”
“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现在,你也要绣东西,还不止一样,珊姐姐的生日可不远了,送东西回京更是赶早不赶晚,你也拖不得了。”
“不如从明儿个开始,咱们都在车上绣,不过,绣一刻,便歇一会儿,咱们俩先试试,要是觉得眼睛不累,不难受,你便解了这个禁吧。”
“好。”蓝佳音也不是知错还不改的主儿,当下就答应了,“我明天就试试,要真是如你所说,我便再不拦锦络她们了,不过,康嬷嬷还是不行,她年纪大了,一定要听大夫的话才成!”
锦珠听了这话,心里暖呼呼的,笑道:“小姐莫担心,刚才我还问过娘呢,她说小徐大夫说她已经好多了,再计较几日,白日里少动几针,还是不妨事的。”
蓝佳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怪她婆妈,实在是前世里,康嬷嬷就是绣东西换银子,生生熬坏了眼睛,蓝佳音心里害怕,难免就有些大题小做。
“你说的,嬷嬷说的都不算,我要亲自问过小徐大夫才成,不过要是明儿个我不觉得眼酸,你和锦络就可以动针。”到底,还是决定要问过大夫再说。
胡清惠见她终是松了口,不由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胜,手下也动的越发欢快,一心想赶紧把这扇面完工,才好将蓝宏森的扇袋绣起来不是?
看着好友垂头绣扇面,脸上笑意妍妍,明显开心的紧,蓝佳音大觉自己这个主意出的不错,抿嘴一笑,暗自得意的低下头,笑盈盈的绣起了香囊。
因为有沐凌铉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蓝佳音她们倒是知道,在西去的路上,就属老虎涧,碧天峡和马老首三个地方最凶险。
一来,这三个地方辖地利。
二来,这三个地方自古以来便是出马贼的地儿。
从老虎涧那场硬仗,足足分了三个地方打,经了一天一夜才结束,便可见这群马贼既贪婪,又凶悍的本性了。
要不是有沐凌铉这个打仗的老手指挥,又靠着宣平侯府的面子,从大原请了救兵,单靠罗春国带来的百十号兵丁,再加上蓝,林,胡三家的侍卫,长随,即便是能赢,势必也赢得惨烈。
因此在面临马上要过碧天峡的时候,就连身经百战,土匪出身的罗春国都觉得脊梁杆子上冒冷气,很是有些底气不足,毕竟是少了一半的人手呢。
不出事还好说,一旦出事......罗春国的脸上阴云密布,再不见笑颜。
沐凌炫看在眼里,却不能将实情告知,事关重大,可不能走漏了风声。
对罗春国的歉意,也只能是等事后再好好补偿一番了。
碧天峡。
顾名思义,此地是南北两座延绵山脉的交汇之处。
两座山脉最临近的地方,只能勉强通过一架马车,仰首朝上看,就只能看见头顶的一线青天,地势比那老虎涧背山面水,还要凶险几分。
一旦有人在此设伏,那后果,不是全军覆灭也差不了个什么了。
在距离峡谷还有四五十里地的时候,沐一就驾着马,从前往后绕着马队跑了一圈,不一会,从前面开路的林安开始,便展开了九面迎风猎猎的黑红白三色战旗。
等临近蓝佳音的马车的那一面旗子展开时,她才看到,是黑底的旗面,正中趴着一只白色的下山猛虎,边上镶着寸许宽的红边,看着威风凛凛,十分的有气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