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外的国道上，一辆大解放以六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飞驰而过。</p>


    凛冽的北风把后斗高栏上的厚毡布都吹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军绿色的防雨布。</p>


    看得出车上驾驶员很是着急，把油门踩的轰轰作响。</p>


    近乡情怯，赵虎看着远方夜色下的四九城，心情那是格外的好。</p>


    转战北国草原两月有余，而此时家就在前方。那感觉就像小时候回到家看见外出打工的妈妈一样，很温暖。</p>


    黑夜中道路两边的积雪在车灯的映射下，显得十分亮堂。</p>


    赵虎把车开进城里，看着四九城的大街小巷里的地面、屋顶、全部被积雪包裹，给这座古老的城市穿上了一件素白的外衣。</p>


    后半夜的街道上没有行人，寒冷的夜风夹杂着沙石刮在人身上就仿佛被人扇了大嘴巴子。</p>


    一个漂亮的漂移过弯，赵虎把车稳稳的停在百货大楼后面的生活区大楼。</p>


    家属大楼里一片黑暗，大楼的员工全都在温暖的被窝里进入了梦乡。</p>


    “啊～”</p>


    一声慵懒的低音，就好像那种几天没睡觉的爷们，躺在自己的床上，全身放松的状态。</p>


    赵虎坐在车里伸了个懒腰，双脚翘在仪表台上，把嘴边的烟头弹进雪堆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p>


    时间还早，赵虎也没打算把人叫起来卸车。</p>


    因为这个点，寒风凛冽的。你把人叫起来，人家准骂你祖宗。</p>


    ……</p>


    “哎呀我擦，虎子回来啦，快来人啊！虎哥从蒙省回来啦……”</p>


    赵虎感觉刚踏马迷瞪了一会，就被厨房二狗子给吵醒了。</p>


    “你踏马要打狼啊？喊个屁呀。”</p>


    赵虎随手抓起仪表台上的半盒烟就向二狗子砸了过去。</p>


    冬天的夜长，五点多天还黑着。整个后勤家属楼这边也就厨房的众人开始忙活早餐，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中。</p>


    随着二狗子破锣般的一阵叫喊，后厨里里忙活的众人早饭都不管了，全都一窝蜂的跑出来看赵虎。</p>


    “我踏马的又不是大老娘们，你们瞅着我干个叽霸？饭都不做了？”</p>


    赵虎下车在后厨门口水管那洗了把脸，精神好了不少。</p>


    看着这帮小子围着大解放转悠，赵虎掏出包烟来散了一圈：“要看把毡布解下来看呀，隔着毡布你们看鸡毛呢？”</p>


    随着几个年纪小的后厨学徒，把车上盖的毡布和里面的防雨布都解下来。</p>


    众人看着那如肉山一样码的高高的肉块子张大了嘴巴。</p>


    嗯，就好像后世四米二高栏超高百分之百的高度一样。整整齐齐的码的肉块子。</p>


    这画面，赵虎敢确定，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见。</p>


    那一个个嘴巴张的，塞个鸭蛋都没问题。</p>


    “看完了没，看完干紧做饭去，一会儿耽误了员工吃早饭，就老孙那脾气 ，脑袋瓜子都给你们打放屁喽。”</p>


    赵虎从厨房里出来，手上拿着两个在炉子上烤好的白薯，催促这帮小子赶紧做饭去。</p>


    自己则开着那辆停在路边的212越野车往珠市口西大街开去。</p>


    清华池。</p>


    四九城有名的澡堂子，泡澡修脚那是天下一绝。</p>


    赵虎这个点来人家正试水温呢，按理说是不应该让赵虎进来，但架不住狗崽子是个熟客呀！跟他们经理马三元更是以叔侄相称，也没人敢拦呀。</p>


    打了声就进去了。</p>


    老四九城人讲究“两泡”，即泡茶馆和泡澡堂子。</p>


    这时候，四九城里一句歇后语，那就是：“出了茶馆进澡堂子——里外涮”。</p>


    后来这泡澡堂子给发扬到了一南一北。</p>


    南边阳州和东北地区，阳州就别说了，白天皮包水晚上水包皮。那吃早茶的规矩不比东广省少。</p>


    至于后世东北地区，那家伙倒没多少规矩，但人家那澡堂子修的跟踏马皇宫似的，富丽堂皇的，你兜里要没俩银子你都不敢进去。</p>


    就这么说吧，在后世你去东北朋友家玩，那必须得给你安排澡堂子加铁锅炖。</p>


    要是没有？那你指定给人家差事儿了。</p>


    等赵虎泡完澡，此时已是天光大亮了。</p>


    狗崽子也没着急回去，去旁边的理发店剃了个青皮，刮了刮脸。</p>


    就现在的感觉，那是浑身舒坦，又变成了威猛帅气的好小伙儿。</p>


    等赵虎再开车回到大楼家属院，那都吓一跳。</p>


    那辆大解放好像踏马明星似的，让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着看稀罕。</p>


    “虎哥来了，要不说哥还是你有本事呢，这么大车肉，今年过年算是安稳了。”</p>


    “呦，虎子回来啦，辛苦辛苦，吃了没？”</p>


    “还没呢，长锁叔。”</p>


    “呃呃，没吃一会儿去楼上让你婶子给你做点。”</p>


    狗崽子不按套路出牌，把一穿工装的老头噎的直翻白眼。</p>


    “不了，长锁叔，刚清华池要了盘点心，现在不饿。”</p>


    赵虎咧着腮帮子跟大伙打着招呼，好不容易挤到大解放跟前。</p>


    “虎子，你小子这趟真给老子长脸啊！”</p>


    钱震军看赵虎来了，大力的拍了拍他肩膀，掏出华子点上一根，把剩下的扔给赵虎。</p>


    狗崽子那是客气的人吗？叼上一根，剩下的直接就踹自己兜里了。</p>


    看着前边孙国庆指挥着几个力工，把肉卸下来分类过秤。</p>


    “叔啊，我提干那事儿有眉目了没？”</p>


    赵虎笑着回应了一下孙国庆他们的招呼，站着钱震军旁边悄悄的打听着自己提干的消息。</p>


    都这么久了也没个信儿，狗崽子都有点急了。</p>


    “着急啦？”钱震军好笑的斜楞了赵虎一眼。</p>


    “叔，你是我亲叔阿，可不着急了嘛，我兄弟楚恒现在都是粮站的二当家了，那给他羊八的，小母牛玩倒立了都。”</p>


    钱震军把抽完的烟头撇在地上，冲赵虎夹了夹手指。</p>


    狗崽子赶忙掏出烟来给他叔又续上了一颗。</p>


    丫烟锅子还挺紧。</p>


    “少踏马扯淡，楚家小子敢给你显摆？</p>


    别说他一个粮口小喽啰，就是他二叔来了看见你那越野车也得搂着点。”</p>


    这话聊的，半天不到正题上。</p>


    “叔啊，你给个准信行不。再说，再说了，我那手表你可带着呢。”</p>


    赵虎一脸的委屈巴巴的，把老钱膈应的抬起脚就踹：“你个小王八犊子，就踏马这点出息？”</p>


    拎着赵虎脖领着就踹呀。</p>


    周围看热闹的大伙也都见怪不怪了</p>


    叔打侄，嗯，不算天经地义，但事儿也不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