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绍宁早年在美国贝尔实验室工作，是硬核技术工程师出身，对通信、半导体领域也多有涉及，就笑着说：“三年前，全球最好的手机芯片，也就是28纳米的制程，就只有高通才有。这发展的多快啊，现在这28纳米制程的芯片，都要委托中芯国际了。”


    周不器问：“28纳米的芯片，是低端芯片？”


    周绍宁道：“中低端吧，毕竟咱们自研的是32纳米，还要更差一些。”


    周不器笑道：“这不就是说，三四年前行业里最顶级的手机芯片，放在现在也属于低端芯片了？”


    “肯定的啊，一年半就升级一代，这都换新两三代了！”周绍宁就吹嘘起来，“咱们的芯片，要是拿到三年前，那可不比高通的差多少！”


    周不器点了点头，“那差距也没多大，就两三代的事。”


    周绍宁道：“对，差不多。”


    周不器顺着这个思路，也就明白了芯片所决定的手机性能，“那不是就意味着，现在咱们生产的最低端的智能机，实际上跟三年前全球最顶级的智能机性能相仿？”


    “呃……”


    周绍宁挠了挠头。


    颜光明从事手机行业这么多年，虽然没什么文化，可浸淫久了慢慢的也懂了一些，说道：“那应该还是做不到，顶级手机采用的都是顶级的零配件，不仅仅是处理器，还有闪存、电池、传感器、摄像头模组等等。智能手机是一个系统，芯片只是大脑。”


    周不器不禁失笑。


    周绍宁道：“对，现在的低端机，和三年前的高端机处理器芯片性能差不多，就相当于大脑差不多。可人体还有骨骼、内脏和躯干构成，这些部位的好坏，也能决定的谁的身体更健康。”


    颜光明道：“就像手机外壳，三年前，高配手机的外壳基本都采用金属材料。握在手里就会很有分量，有触感有质感。可低端手机为了控制成本，采用的都是塑料外壳。这就会很轻，握在手里的廉价感太强。”


    周不器马上正色起来，“嗯，是这样！用户对配置的高低什么的，其实体会不深。这种外观体验，往往在评价端更有说服力。”


    颜光明笑呵呵的看向了周绍宁，“怎么样？”


    周绍宁脸一黑。


    这时，已经上菜了。


    是一家东北菜馆。


    吃饭的就他们三个，一会儿还要接见李在容，就简单吃点，三菜一汤，外加几盘小咸菜就够了。


    周不器发现了端倪，奇怪的问：“怎么了？”


    颜光明淡淡的说：“两三个月之前我就跟他说过，说低端机不能那么搞。摩托罗拉的低端机，是面向国内用户，跟我这边的手机要卖往非洲不一样。卖给非洲人，怎么搞都没事，全塑料都没人管，只要价格足够低就行。国内就不行了，去年国内一共推出了22款价格低于1000元的低端智能机，这竞争得多激烈？”


    周不器很认可，“是这个道理。”


    颜光明道：“所以我就说啊，摩托罗拉这边一定要改，不能为了控制成本而忽略了用户体验。金属外壳和塑料外壳，成本差都不到5块钱，对用户的使用体验却有巨大的改善。国内的低端机市场竞争的这么激烈，这都白热化了。到了今年，各方肯定会更疯狂的往里冲。摩托罗拉作为世界级的品牌，就一定得表现出自身的产品追求。”


    周不器看向了周绍宁，“我觉得他说的没毛病，你没同意？”


    周绍宁咳了咳嗓子，正色道：“没有，我其实已经接纳了。今年，我们预计会发布7款机型，没有一款是塑料外壳。”


    颜光明就很高兴，“这才对嘛！这才有大公司的样子！那些国产厂商为了抢市场份额，都在极致的压缩成本、控制成本，这样下去只能让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价格上没有决定优势，就在品质上脱颖而出。”


    周不器已经看出来了。


    老颜这是给周绍宁提过建议，建议他改变计划，低端机的制造要统一采用金属外壳，而放弃过于低端的塑料外壳。周绍宁好像没同意，这次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也算是逼宫了。


    周绍宁没办法，这才临时改了主意。


    周不器笑道：“可以啊老颜，有进步啊！”


    颜光明笑哈哈的说：“我有啥进步，这不都你的理论嘛。产品差不多，那就在价格上有优势；价格上差不多，那就要在产品上有竞争力。现在的智能手机行业是大乱斗，除了苹果，其他手机都没有‘品牌’性，要在价格和产品上发力。”“我看你这飞歌集团的董事长，是当明白了！”


    “哪里！哪里！”


    “可以的！”


    周不器既是对老颜的夸赞，也是对周绍宁的提醒，让他别过分在意那点成本控制。现在国内手机产业的竞争多疯狂啊，要是稍有懈怠，以为是低端机就可以平庸，保准掉队。


    把塑料外壳换成金属外壳，也就是几块钱的事，可给用户呈现出的手机档次，却上了一个大台阶。


    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小气。


    面对用户不拿出诚意，哪怕你是摩托罗拉、tcl、中兴、酷派这样的大品牌，也一样会被用户抛弃，手机产业就会大洗牌，新兴势力会利用他们的“小气”，顺利上位。


    周绍宁就有点来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附和。


    实际上，塑料外壳开模非常简单、制造工艺也极低，导致成本极低，一个都不到5毛钱。金属外壳就复杂多了，有冲压和抛光的流程，成本要达到5块钱。看起来是不到5块钱的成本差，实际上把塑料外壳改为金属外壳，成本扩大了10倍。


    不过，老颜的建议也不为错。


    自研芯片的一大弱点，就是发热严重。


    相比于塑料的不导热性，金属外壳的散热性能会更好，可以更有效的保护好cpu和其他的手机零配件。接下来要加大自研芯片的应用规模，就一定要改为金属外壳。


    ……


    吃完饭，老颜要去机场接李在容。


    离开前，他去拉住了周不器，“问你个事！”


    周不器不明所以，“咋了？”


    颜光明压低了声音，“我闺女，啥情况？”


    周不器听了就脑壳疼，“格格的工作挺好的。”


    颜光明气道：“她过去，是工作的？你都快把她气死了。”


    “怎么会？”


    周不器有些心虚，因为他的确是有意在避着这个大侄女，她实在太热情了，一点都没有少女的矜持，大有一种吃定他的意思。


    颜光明苦着脸道：“你得抓紧行动啊，她天天跟我闹呢！”


    周不器为难道：“要不给她换个工作吧，让她去你那边？”


    “你可拉倒吧，那她能跟我断绝父女关系！”颜光明不吃这一套，“这都说好的，就按计划办就行了。”


    周不器又好气又好笑，“哪有什么计划？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嗯？我闺女哪差了？”


    “不是差不差的事。”


    “行了，一个大老爷们，这么磨叽呢。”颜光明觉得他什么都好，就是在面对女人的时候束手束脚的，缺乏点气魄，“你抓紧点，该下手就下手，客气什么？”


    周不器气笑，“你这是当爹的说的话？”


    颜光明哼道：“就因为我是她爹，我才能做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以前我养她，以后就你来养了，别来推卸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