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板，这个患者。”进修医生带着郑仁走进病房，来到患者床前。


    郑仁见患者面无表情的侧卧，看着窗外的天，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像是扔在岸上的死鱼一样，只是还有呼吸而已。


    “魏庆森，郑老板来看你。”进修医生和患者说到。


    患者一句话都不说，仿佛没听到，他的眼睛死死的看着窗外，眼神略有些涣散、苍白。


    郑仁感觉躺在床上的不仅仅是一个病人。刚刚的吵闹，似乎给他重大的打击，整个人萎靡不振，全然没了生机。


    他的肚子很大，满满的腹水，本来应该呼吸困难一直保持半卧位的他就这个侧身躺着，似乎连空气都没有那么香甜了。


    “魏庆森？”郑仁轻轻的拍了拍患者的胳膊，可迎来的却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要不是有系统面板在，郑仁肯定会慌手慌脚的给他检查血压等生命体征。


    在医院，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就吓人。


    仔细看了两遍系统面板，没有新发病，郑仁叹了口气。


    哀莫大过心死，怕就是眼前这样的吧。按照进修医生的说法，眼前这位魏庆森应该是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可最后晚景堪称凄凉。


    “郑老板，用监护一下么？”进修医生见魏庆森一言不发，眼睛里弥散着一股子的死气，有些慌神，连忙问道。


    “上监护吧。”郑仁没有因为系统面板的存在而大意，他还是同意进修医生说的话。


    很快，护士拎着心电监护走进来，给魏庆森按好电极膜，连线检测生命体征。


    屏幕上显现出来的数值除了血氧饱和度略低一点之外，别的都没问题。


    进修医生还想着要叫魏庆森回答问题，他虽然已经看出来患者受到了剧烈的打击，却无法排除肝性脑病。


    “别折腾了，我在这儿看着，你忙你的。”郑仁坐在床边的小凳上，静静的看着患者说道。


    进修医生多少还是有点眼色的，郑老板在这儿坐着，自己去“忙”？那不是开玩笑呢么。


    他站在郑仁身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病房里其他患者、患者家属也都没敢说话。


    场面极为尴尬。


    进修医生从侧面看着郑老板的脸庞，心里感慨还真是年轻。他垂手站着，想要套套近乎却不敢做什么，生怕引起郑老板的不高兴。


    毕竟发生了这么一档子狗血的事情，换谁都不会开心，自己还是别冲上去触霉头了。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连接的血压袖带会在每隔五分钟就会发出测血压的声音。


    病房里有的是老患者，有的是新患者，新老患者之间相互穿插开住的。手术做得好，用老患者的口碑来换取新患者的安心，这是一种手段。


    当然，必须要手术做得好才能用这一招。要是一个患者有问题，可能让其他所有患者都对医院心生疑虑。


    人和人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谈何容易。


    新老患者显然已经熟悉，都知道912郑老板手术做得好，他们心里怀着敬畏看着郑仁。


    郑仁也没再叫魏庆森，只是坐在床头看着他用涣散的目光看着窗外，眼睛里似乎有无数的阴霾把灵动的生机遮挡的死死的。


    他知道眼前的患者就算是做了手术，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人么，大多都活一个念想。尤其是濒死的人，有时候为了一个念想能创造出医生都无法相信的奇迹。


    在海城的时候，郑仁遇到了一个癌症晚期，为了等着过年一家人团聚，生生熬了7天。大年初一的一早，起来坐在床上家里人给擦了脸，喝了一碗粥，然后安详离去。


    这样的事情很多，肿瘤科过年的时候也是患者离世比较集中的时候。


    就因为一个念想，有人能超出医学判断，再熬很久；有的人却因为没了求生的欲望，很快死去。


    这些是现代医学没办法解释的，但临床医生都知道的事情。


    过了很久，几名家属和常悦一起回来。


    郑仁抬头，见她们不再吵架。虽然没有像是一家人似的那么亲热，透着生疏。却也只是这样，完全没有了之前针锋相对的那种感觉。


    “郑总，说完了，让家属和患者聊两句吧。”常悦的声音有点哑。


    郑仁点了点头，站起来后看了一眼心电监护。


    生命体征平稳他沉声道：“记一下数值，回去写到病历里。”


    这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一种手段，郑仁其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担心患者和家属吵起来，直接心梗发作。


    虽然大猪蹄子没有提示，但还是尽可能的小心一点的好。


    来到走廊，郑仁问道：“解决了？”


    “家属坐下谈，她们的事情解决了。”常悦冷冷说道。


    郑仁从常悦的话里面听出了一丝不对，加上刚刚常悦叫自己出来的语气、表情，他坐实了心中猜测。


    “大女儿，现在的小三，一人一套帝都的房子，外加现金。现金多少没说，还要继续谈。”常悦道，“剩下的都是现任妻子的。”


    “……”


    郑仁叹了口气，这是分遗产呢么？可人还没死！


    不过他没问，一句话都没多问。患者家属、患者本人会怎么选择，再清晰也不过了。


    进修医生有些感慨，帝都的一套房子啊，就算是在五环外，也值很多钱。


    他有些羡慕的舔了舔嘴唇。


    【他们说快写……】


    手机响起，郑仁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苏云。


    “我在社区医院。”


    “哦，那你来吧，我这面还得点时间。”


    简单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三个人站在走廊里，远处是范天水来回走着，龙行虎步。光是他这么一个汉子透出的气场，就足以压住其他所有人想看热闹的心思。


    十多分钟后，郑仁听到病房里有吵骂声传出来，而后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到：“出院，回家。”


    几秒钟后，魏庆森的现任妻子走了出来。她温文尔雅的和郑仁、进修医生打了个招呼。


    随后她很和蔼的与常悦说到：“常医生，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老魏说要出院，您这面办手续吧，我来签字。”